女人多的地方, 一定話題多。
經過了兩個多月的訓誡, 一群家人子總算是混熟了。
本來一開始世家與市井的家人子不對盤, 以王薰為首的王氏開始集合貴女們與市井女郎割裂開來, 兩方敵對過一段時間。
可就在上次掌事姑姑放行去禦花園玩耍了之後, 不知為何, 王薰的氣焰猝然偃旗息鼓。
每次見到掌事姑姑, 她就像耗子見了貓一樣,以前的囂張霸道消弭於無。
本來由她強行分割起的那條貴女與家人子的界限, 漸漸也淡了。大家本來就是人中龍鳳,尤其是市井女郎們,無論相貌才華都各有各的優秀, 這才能被花鳥使采選進來。
所有人年齡都不大,久而久之, 貴女們也忘了自己拿“高貴”的身份, 市井女郎們也漸漸接納起了她們以前認為驕矜的小姑娘們,大家開始和諧共處起來了。
可能隻有以王薰為首的,自以為家室特彆優秀的貴女,才不屑於所有人為伍, 成了家人子中的異類。
此時貴女們坐下來吃吃喝喝,順帶八卦今日發生的事。
她們坐在外圍,自成一群, 根本進不去宴會裡麵, 隻有遠遠地覷見一些模糊的影子。
“哇, 那就是今日被召見的薛女郎嗎?她怎麼坐到了女眷的位置去了?”一名市井女郎喊道, 她往那個方向指了指。女眷坐的位置恰巧離她們比較近,故而可以看清楚。
薛快雪穿了一身白衣服,就跟奔喪似的,在一群衣著華麗的中年女眷中特彆顯眼。
明明是一群人的宴會,所有的目光卻集中在她身上,成了她一個人的show time。
“她沒有份位,居然坐到了那個位置,肯定是陛下首肯的啦,陛下是有多喜歡她啊。”另外一名貴女女郎托著臉說道。
很快,所有的女郎們都七嘴八舌地聊起了今晚的女主角。
“你說陛下喜歡她,為什麼不給她份位呢?”
“你有沒有看過話本,就是因為喜歡,才不好定份位。她沒有家裡依傍,就算是定了份位,也注定爬不了多高。還不如不定,這樣可以隨時陪伴在陛下身邊。有了榮寵,連皇後娘娘的臉色都不用看,不用去晨昏定省。”
“那薛女郎到底是什麼身份?”一個名叫王雅的家人子驀然開口。
所有人都不一而同地望向她,平時王雅從不參與她們討論的。
她身份高貴,甚至比王薰更勝一籌,她是王家的嫡次女,王薰隻是旁支的嫡長女。然而她平時性格溫馴,不爭不搶的,很多人都自動把她立成了一尊隱形大佛,然後忽略了。
陸茜坐在王雅旁邊,重生歸來的她當然知曉前世那個大名鼎鼎的薛貴妃是怎麼回事,但她不說,笑而不語。
她知陛下全心全意愛著薛貴妃,無論是前世還是這一世,所以今日薛快雪被司馬沅召進了帳中之事,她並不感到驚訝,她隻是有些難過,也有些心酸。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唯一愛過的男子,都並不知道,自己在愛著他,遠遠看著他、等著他。
她舉了一杯酒,對著小皇帝的方向遙遙一敬。
前世今生,他是她走不過的劫數。
“有個人知道!”一向愛參與討論,性子活潑可人的謝明路舉起了手。謝明路是謝家二房的嫡女,身份高貴,卻一直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人長得漂亮,又是那種不具攻擊性的漂亮,遂人人都願意與她交往,大家都真心真意喜歡她,愛打趣她。
她一把將藏在人群中降低存在感的程念韞拉了過來,“念韞,你來說說。”
程念韞平時不怎麼說話的,存在感也很低,此時所有人都看著她,她小臉一紅,自從決定佛係人生,不再當show場少女後,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多人來看她了,“也並非有什麼不能講的,薛女郎曾與陛下相識於微時。”
“我知曉,那時陛下經過廣陵,偶然得見天顏,那時陛下似乎在為薛女郎找藥呢。”一名家人子插嘴道。
“對的,陛下與薛女郎在深宮中就已相識,聽說薛女郎照顧了陛下很多年,陛下很是依賴她。”程念韞老實告知,這些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當時薛女郎病重,陛下情深義重地一路帶著薛女郎找藥,可是吃了很多苦頭呢。”
事後司馬沅並沒有報複程念韞當初的刁難,程念韞也理所應當地感激他,她說的這些自然隱去了司馬沅當初的落魄與困窘。
“陛下當真是有情有義啊……”有家人子感歎道。
“與薛女郎的感情,當真是情比金堅、故劍情深啊……”
“可憐了皇後娘娘。”
……
而後掌事姑姑前來,說陛下要見她們,現在她挑幾人過去,代表一下所有家人子。
人人都快活地舉手,想要見見傳說中情深義重的皇帝陛下。
陸茜、唐夢還有謝明路之流的手更是舉得高高的,陸茜唐夢是要去見日思夜想的小皇帝,而謝明路完完全全就是為了湊熱鬨。
謝明路順帶把程念韞的手也提了起來,唐夢不甘示弱地去提陸采薇的手,陸采薇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你們去罷,我不去。”陸采薇說道。
她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打算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偷溜出去,去戍守的官兵處找找,有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這幾個月,她幾乎把自己的盤纏全都用來賄賂澤風院的看門人,通過重重關卡,偷摸去演武場找人。
她幾乎每個官兵可以去的地方都去了,中途還慘遭有幾個心懷歹意的官兵調戲,這一切令她身心俱疲,她想,若是再找不到,再找不到……她心中的這團火就讓她熄滅了吧。
她已經付出了她所有的自以為豪的驕傲了。
唐夢興衝衝地被選上後,陸采薇偷摸跑了出去,她提著裙子躡手躡腳地去外圍尋找那個人的身影。
“哈哈,是那小妞!”
突然,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熟悉的,令她厭惡的聲音,她又看到了那日調戲她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