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小貓蛋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忽然“啊啊”叫了兩聲。
“嗯?肚肚餓了嗎?那可得等等,媽媽找個沒人的地方喂你哦。”
“啊啊!”小貓蛋手指頭彎彎的指著西北角。
安然順著走過去,發現是百貨公司後門。好巧不巧,幾個售貨員正成捆成捆的往下卸棉被呢,雪白的,用紅棉線盤成菱形格子的棉絮,每一床至少十斤重,一看就是新棉花,跟前頭櫃台裡的黑黃色老棉花不一樣。
安然眼睛都綠了。
不過,她也發現,這些棉花不是誰都能買的,另一邊還有幾個乾部家屬模樣的人正等著呢。
小貓蛋眼睛尖,發現可以走後門的地方,卻不知道她媽媽連走後門的資格都沒有。
“誒等等,前麵那位帶孩子的女同誌你等等。”忽然,有人叫住安然,她回頭一看,樂了。
你猜是誰?原來是曾經在市醫院住過同一病房的小辣椒胡文靜同誌。雖然比那時候胖了不少,麵色也紅潤不少,安然還是一眼就給認出來了。“胡姐,你怎麼在這兒?”
“我在這兒上班呀。”胡文靜走近一看她懷裡的孩子,驚訝得都張大了嘴,“這孩子咋……變化這麼大。”
可不是嘛,剛出生的時候又黑又瘦,現在養得白白嫩嫩,頭發黑黝黝的垂在耳旁,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比年畫娃娃還漂亮。
安然可是喜歡聽彩虹屁的媽媽,嘴上說著“哪裡哪裡”,心裡都美開花了,“你家的呢?肯定也長得很好。”
“好是好,有十五斤啦,就是太能吃,我這都沒啥奶了,隻能給他喝奶粉。”
安然心裡歎口氣,這就是差距,起跑線的差距。同一個病房出生的,同樣又黑毛又長的孩子,人家都有十五斤了,小貓蛋才十一斤,彆看就是四斤的差距,實際卻是生活水準的天差地彆。
“你家的呢,吃奶粉沒?”
安然苦笑,“我沒票,買不到奶粉。”
胡文靜眸光一動,“來,你跟我來。”
安然並非有意賣慘,買不到奶粉確實是她現在最大的苦惱,很多媽媽總以為母乳永遠是最好的,可當母親的乳汁已經達不到孩子發育需求的時候,那就是互相折磨的事。最近她那啥都讓小貓蛋咬了好幾口,沒牙齒也給她磨破了,有時候她都不知道喂的是奶還是血,孩子又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的,隻能悄悄自個兒難受。
要是能有奶粉,她不用受罪,小貓蛋也不用餓肚子,兩全其美。
胡文靜笑眯眯的,也不知道跟奶粉專櫃的工作人員說了啥,忽然就從櫃台後抱出一鐵罐子,淺綠的底色上印著一副奶牛吃草圖,大大的“鄧川牌全脂甜奶粉”很醒目,靠近罐口的地方還有一句紅色的“最高指示”:我們應該謙虛,謹慎,戒驕,戒躁,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2】。
“我們門市部也隻有一罐了,彆的門市部不是熟人買不著,你先拿去給孩子吃上,快吃完你再來,我給提前留兩罐。”
而且價格也非常美麗,不用票,隻收了她十八塊,安然感激得都不知道說啥了,這對小貓蛋就是救命之恩啊。
“哎呀瞧你,上次我本來想給你奶粉票來著你硬是不要,要是沒你,我家小斐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她兒子叫嚴斐。
“咱們小貓蛋快謝謝姨姨,以後咱就有奶粉喝咯。”安然始終堅持無功不受祿,上次純屬收利息時的意外收獲,但既然已經麻煩彆人一次,那就厚著臉皮再來一次吧。
胡文靜頓時二話不說去倉庫裡給拿來兩床十斤的大棉絮,棉花白蓬蓬的,鬆軟軟的,又盤得鐵實實的,安然仿佛已經感受到它們蓋在身上的暖和,有了這麼好這麼大的棉被,就是不燒炕也能熬過這個冬天。
安然:嗟來之食,真香!
當然,該給的錢她一分沒少給,又轉到黑市買回一網兜的梨子,塞胡文靜櫃台底下。家裡真沒啥拿得出手的東西,也就有幾塊錢,能買到啥算啥吧。
出了百貨商店,再往東走,安然就一直琢磨以後的出路問題。賣天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後山都快讓鐵蛋刨空了,這東西需要個生長周期,想再挖也得等個一年半載,真正坐吃山空啊。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有被口口的地方大家可以提醒老胡一下,有時候自己檢查得不仔細,有時候晉江口口的地方又很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