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1(1 / 2)

七零錯換人生 老胡十八 17091 字 4個月前

直到走出嚴家,安然的腿還有點飄。

她安然女士,這輩子沒有搞投機倒把,沒有擺地攤,居然準備當官了嗎?

說實在的,當時想在二分廠工會工作,她單純就是乾不了小海燕繁重的生產勞動,想找個吃供應糧的工作,好給小貓蛋買奶粉而已。至於後來當上副主席,還想當主席,那就是她上輩子的性格習慣使然——做什麼事不做則已,但凡做都是想爭個上遊,就是喜歡當手握主動權發號施令的人。

說她爭強好勝也罷,說她愛慕虛榮享受彆人羨慕讚美也罷,安然從來不掩飾自己的內心,要什麼她很清楚。

可一下子從二分廠工會到市總工會,跨度屬實有點大。雖然胡文靜說組織上已經考察她半年了,最近一年被顧慎言截胡的事上頭也知道,就是想看看她的反應,沒想到她不僅沒大吵大鬨,還若無其事的該乾嘛乾嘛……至少,有情緒也沒表現在臉上。

光這一條,她老婆婆就讚不絕口。

這到底是不是安然想要的生活,她有點懵了。

買了菜回到家,才發現家裡已經坐了一大片烏壓壓的人,粗略估計也得有十幾個快二十了吧,其中認識的隻有李小艾、蕭若玲和楊寶生,其他人看著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應該就是實驗室裡宋致遠的團隊成員。小貓蛋“哇哦”一聲,牽住了蕭若玲阿姨的手,她記得這個阿姨是一點辣也不吃的阿姨。

蕭若玲呢,正跟李小艾聊著專業的事,倆人一個學化學一個學物理,對對方精於研究的領域都很感興趣。忽然手被一隻軟乎乎的小肉手捉住,她低頭一看原來是宋師哥家那白乎乎的小女娃娃,大半年不見居然長很高了。

“阿姨,我是安文野呀,還記得我嗎?”小貓蛋自來熟得很,先跟小艾阿姨打個招呼,眼睛就一直看著蕭若玲。

“嗯。”蕭若玲臉上木木的,可鬼知道這小囡囡的手怎麼會那麼軟,那麼肉啊,就跟小貓崽子的肉墊爪爪似的,還是蜷著指甲不敢撓人的那種。

“阿姨你現在能吃辣了嗎?”

蕭若玲臉色一冷,“怎麼,又想騙我吃辣椒?”

小貓蛋歎口氣,“我爸爸都能吃辣了,你為什麼還不能呢。”就差在臉上寫“你比我爸爸差勁”幾個大字了。

蕭若玲臉一僵:“我跟你爸爸不一樣。”

小貓蛋好好的看了看她,她覺著就是一樣的。

人太多,安然買的菜明顯不夠,她趕緊把雪梅找來,拿錢和票給她,請她幫著買點菜回來,“銀花姐最近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唄。”自從大華被判刑後,雖然免了死刑,但“無期徒刑”在大多數人心裡也就是一輩子不可能得到自由的意思了,趙銀花一家子瞬間成癟了氣的皮球,大院裡有些人家也因為他們家出了勞改犯對他們敬而遠之,一家子除了上班就是上學,有段時間沒怎麼出來了。

倆人對視一眼,也是愛莫能助。該勸的勸了,能開導的也開導了,但這種事情發生在誰身上誰才知道疼,她們也無法感同身受,隻能等時間慢慢撫平他們的傷痛吧。

要說傷痛,隔壁的許紅梅也是夠痛的,她引以為傲的二閨女成了過街老鼠,很多工人經過他們家門口都恨不得呸上兩口,就連她去買個菜也要被人看不起……培養出那麼大個投機倒把分子,她也難辭其咎,可安雅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啊,她雖然沒安然出挑,但從來都是循規蹈矩的好孩子,也特彆有孝心,哪像現在掙了幾大萬錢寧願藏外頭也不告訴她,不給她花一分……三年前那場病後,她的安雅就變了。

而同樣自覺很“冤枉”的,就是受了“無妄之災”的安容和,他是打死也沒想到閨女既然掙了那麼多錢買了那麼多房子,更沒想到自己會有在熬了一輩子終於離退休不遠的時候丟了副廠長職務,更沒想到他會從象征著權利與地位的小白樓搬出去,猶如喪家之犬。

以前跟他秉燭夜遊把酒言歡的好友,一個個都消失了,失聯了,廠裡借口普通職工宿舍樓沒多餘的房子了,老兩口沒個住處,隻能出去外頭租房子。可這年頭也沒誰家敢明目張膽出租房子啊,隻能先去許紅梅哥嫂家住幾天。

就是這幾天,讓他們體會到了人情冷暖,體會到了啥叫“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鬨市無人問”,許家哥嫂對他們那是一個橫眉冷對啊,多吃一口飯多喝一口水都要陰陽怪氣半天……難道他們忘了他們兒子的工作還是自己幫他們跑的嗎?

當然,安容和不敢問,他在極短的時間內學會了夾著尾巴做人。

當然,安然大房子住著,小汽車開著,可不知道他們的痛苦,現在就想趕緊把一屋子的客人招待好。邱雪梅買菜很快,一會兒就給她送來了滿滿一簍的雞鴨魚豆腐豆芽這些,安然迅速盤算好,紅油手撕雞、酸菜魚、酸蘿卜老鴨湯、小蔥拌豆腐、涼拌豆芽、板栗紅燒肉……勻一勻,湊一湊,能整出十個菜來。分五桌坐的話,所有菜都得準備五份,再擺上瓜子兒和茶水,規格也不低了。

他們自個兒手裡也不寬裕,過年都沒吃這麼豐盛的,但在座的都是為科研事業奉獻青春的人,他們值得更好的生活,一頓飯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好在大鍋大灶就是好用,該燉的燉上,菜摘好切好配好,隻要等人來齊就可以開炒,頂多半小時就能吃了,安然正想著,忽然聽見黑花“汪汪汪”的叫聲,居然是前所未有的激動和狂躁,忙擦擦手出去,“黑花,不許叫了,快坐下。”

聽見女主人的警告,黑花不僅沒坐下,還叫的更凶了,跳得賊高,一下就往一個小孩身上撲過去,安然心道不好,今兒怕是要闖禍!

誰知黑花撲上去並未咬人,而是伸出長長的舌頭,對著來人一陣亂舔,尾巴搖得都快斷了……這副熱情,就是嚴斐父子倆也享受不到的。

男孩子七八歲的樣子,留著個整齊的短發,劍眉星目,海魂衫配綠軍裝褲,溫潤潤的,看起來比同齡孩子懂事多了。

小貓蛋也跑出來,“黑花不能咬人哦!”

男孩使勁rua了rua狗頭,“阿姨您好。”

安然有點摸不清楚,這個明顯不是大院係的男娃娃是誰家的,據她所知,宋致遠的團隊裡沒有孩子這麼大的,而且家屬也沒來陽城這邊。

小貓蛋大眼睛眨巴眨巴,黑花可真喜歡這個哥哥呀,“你是誰家哥哥呀?”

男孩看過去,笑眯眯的說:“你就是小野妹妹吧?我叫房明朝。”

小貓蛋很聰明,“你是房叔叔家孩子嗎?”

聽聽,聽聽,這語氣,就跟大人似的,房這個姓不多見,她一下子就給猜著了。

房平西和宋致遠這才從鐵皮房子後繞過來,“小安我今兒給你帶個蹭飯的來,這是我大侄子,親的。”

難怪呢,安然總覺著這孩子眉眼有點似曾相識,原來是房平西大哥家的兒子,那就不奇怪了。因為房平西的大哥房平東上個月剛從京市調到陽城市來,聽說任的就是海子邊某個不知名部隊的政委。

至於為什麼來,那是因為安然催促宋致遠,讓他趕緊提醒上頭的人,趕快把水底鈾礦開采提上日程,彆守了幾年舍不得動,結果又讓彆人搶了先,祖國的東西誰也不許亂碰!

而要開采鈾礦,無論是哪種方式的開采,周圍群山裡頭的部隊都得有大動作,所以房平東就被“臨危”受命來了。

安然對房明朝笑著點點頭,“你好,我叫你明朝吧?快進屋坐吧。”

“好的阿姨。”

黑花跟舍不得分彆的小媳婦兒似的,兩個前爪死命抱著他,嘴巴裡還像個孩子似的“嗚嗚”委屈著,安然奇了個怪,這狗子居然認識京市來的房明朝?

“明超(朝)哥哥,你認識黑花嗎?”小貓蛋咽了口口水,不失緊張地補充,“我們家黑花。”

“它叫黑花嗎?它小時候我見過,它媽媽在我一個叔叔家待過。”

大概就是,當年黑花的警犬媽媽和軍犬爸爸是在房平東所在部隊認識的,懷著黑花兄妹幾個的時候還在京市服役,直到出生也是生在京市的訓導員家裡,因為當時情況不太好,曾經命懸一線,才不得不被允許接到訓導員家裡。

而那位訓導員是房明朝家一個大院裡住著的,他們一群孩子都見過,可以說這五隻軍犬在大院裡長到一個月才離開的……當年,房明朝也是給黑花抱著奶瓶子喂過奶的。

小貓蛋聽得一知半解,但她知道一個事兒——“黑花記性真好,我就不記得小時候的人啦。”

她的圓腦袋大眼睛,再配上奶聲奶氣,說出“我小時候”的時候,眾人都笑了,“那是你幾歲的事兒啊?”

“一兩歲叭。”

“那你現在幾歲?”

“三歲。”

眾人又是哈哈大笑,這孩子,是不是明年她就能說“我又不是三歲小孩”的話啦?蕭若玲一張冰臉也好轉不少,難怪宋師哥氣場越來越平和,每天看著這麼個閨女,誰的心情不會好呢?

李小艾懷裡的閨女,也高興得“咿咿呀呀”亂叫,她最喜歡貓蛋姐姐啦!半歲多的孩子,身子骨已經硬朗起來,被媽媽托著胳肢窩已經能勉強“站”媽媽膝頭了。

李小艾被她大力扯得都快托不住了,幸好房平西走到她身邊,扶了一把她才堪堪坐穩。

小艾抬頭,透過厚厚的鏡片看向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謝謝你。”

房平西本來隻是恰巧走到她身邊,幫一把也沒當回事,誰知她一抬頭,看見那雙隱藏在鏡片後的沉穩的眼睛,忽然就怔了怔。年輕漂亮的女同誌他見多了,哪個的眼睛不是黑白分明,水靈靈的,像葡萄一樣靈動呢?

可是,這雙眼睛卻不是,黑眼珠不是純粹的黑,反倒是有點棕褐色,白睛又有點泛黃,再加幾條肉眼可見的紅血絲,配上深重的黑眼圈……滿臉寫的都是“疲憊”兩個字。

可能是高度近視,她的眼球還有點外凸,挺翹的鼻頭上還有幾個黑色的點點,再加孩子還沒徹底斷奶,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整個人皮膚特彆黃,像營養不良……客觀來說,真算不上漂亮,頂多如果哪天皮膚狀態好一點的話,也就是個正常人的模樣罷了。

可這才是真正投入科研的工作者的常態,哪怕是蕭若玲那樣天生麗質得天獨厚的大美女,熬了兩年,皮膚也沒以前光澤了,黑眼圈成了半永久的,可以說,這群人裡就沒有一個稱得上容光煥發的。房平西唏噓不已,“小安今兒可得好好犒勞犒勞咱們的大功臣。”

“那當然,大家也來認認門,以後有啥事兒隻管來這兒找我,我解決不了的想辦法創造條件也要幫你們解決。”

有幾個年輕人就露出疑惑的神色,畢竟他們幾乎足不出實驗室,還真不知道這位“安乾事”的厲害。

楊寶生小聲跟他們解釋幾句,年輕人們頓時眼睛冒光,看不出來啊,宋師哥的愛人這麼能乾。

正說著,嚴家四口也來了,安然打過招呼就進廚房忙碌去了,小嚴斐屁顛屁顛的過來,“姐姐。”

小貓蛋小手一背,“弟弟。”轉身就跟房明朝屁股後頭跑了,她得去看看這個哥哥是怎麼跟黑花玩的。可憐她在大院裡還沒見過這麼好看這麼溫柔的哥哥,像媽媽一樣,她超喜歡噠!這裡的哥哥們都是跑得比兔子還快,不愛帶她們玩的臭哥哥,她決定不要他們了,她安文野從今天開始可是有漂亮哥哥的崽崽啦!

她一走,小嚴斐的嘴就耷拉下來,剛伸到兜裡的小手手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呢……那裡,是他給姐姐留的巧克力。

奶奶要去書城工作了,好些叔叔阿姨來看望她,給送了好多好東西,麥乳精奶粉和餅乾這些姐姐家不缺,隻有一種白色的奶香味的糖他還沒見她吃過,特意留著要給姐姐吃呢……

胡文靜是注意不到兒子這些小情緒的,嚴厲安看見熟人房平西,過去打招呼了,隻有高美蘭,很細心的發現孫子的失落,摸了摸他倔強的腦袋:“你不是給姐姐帶糖了嗎,拿給姐姐吧,順便看看他們在玩什麼,好不好?”

可他們一群大孩子玩得津津有味,嘰嘰呱呱,他似乎插不上嘴,“我……可以嗎奶奶?”

“當然可以,你看貓蛋姐姐這不是衝你招手呢?”果然,小貓蛋跑過去發現弟弟沒跟上,正誇張的用嘴型叫他。

前一秒還扁嘴的小家夥,立馬就多雲轉晴,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姐姐,糖糖,很好吃。”

他兜裡的白巧克力已經軟了,黏糊糊的,小貓蛋也不嫌棄,掏出來分三塊,他一塊,自己一塊,還有一塊捏手裡,準備給臭哥哥。

房明朝是大孩子了,又在京市等級最高的軍區大院裡長大,他的見識和談吐,哪裡是陽城這個小土城市的普通職工子女們能比的?毫不意外,他一開口,大家都乖兮兮坐著,小手夾在□□,腰杆挺直的聽著,就跟接受班主任訓話一樣。

這一天,將是載入宋家史冊的一天,因為他們的寶貝閨女發現世界上不是所有哥哥都是臭哥哥,還有香香的溫柔的好哥哥。這一天,即將赴省城上任的高美蘭,挨個跟這群年輕人,未來的國之棟梁握手,親自勉勵他們,祖國的未來在他們手裡,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這個“老太太”是什麼人,但看得出來那是一種領導才有的氣質。

聊天,打牌,喝茶吃瓜子兒,吃過晚飯,又玩了一會兒,大家就散了,安然累癱在沙發上,命令宋大工程師:“來幫我捏捏肩。”

“我來我來!”小貓蛋比她爸爸自覺多了,小胖手上肩,先輕輕地撓癢癢似的捏了兩把:“舒服嗎媽媽?”生怕捏疼了媽媽。

“力氣太小了,請大力一點。”

小貓蛋這立馬又加了點她自認為很“大”的力氣,有點忐忑:“這樣呢媽媽?”

安然憋笑,小丫頭服務意識還挺強,時刻關注她的感受啊。“嗯,比剛才舒服,但還是力道不夠,不行讓你爸爸來吧。”

“我來!”小丫頭生怕被爸爸搶走機會,使出了她認為的吃奶的力氣,沒幾下就累得臉都紅了,“呼哧呼哧”的,“媽媽你要是,要是痛痛,就說哦……”

安然一顆心都給化成水了,這是什麼絕世小可愛啊,才三歲就會伺候媽媽啦,要是再長幾歲,那她要幸福死啊!

她是又幸福又心疼,看她小手都紅了,趕緊換宋致遠來:“你可不能比你閨女差勁。”

宋致遠居然破天荒的扯扯嘴角,似乎是在笑,力道適中且很會找地方,下手都是她最不舒服的地方,提一提僵直的筋,捏一捏酸痛的肌肉,再敲一敲,拍一拍……嘿,彆說,手法還蠻專業。

“你是不是學過啊?”

“嗯。”

安然奇了怪,恨不得一天當四十八小時用的人,居然有閒心學推拿按摩?

“我們家以前的弄堂,全是推拿正骨的。”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自己以前的事,安然好奇道:“就是去年你悄悄去那個桂花巷嗎?”

背後的手頓了頓,安然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按摩不是那麼用心了。“不是,那裡是我母親現在住的地方。”

“那你母親和你,以前都不住那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