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2 / 2)

七零錯換人生 老胡十八 18392 字 10個月前

而且他還在短短三個月時間內學會了開車,現在車子都是他開,安然上車還能眯會兒,或者閉目養神,想想待會兒到了會場應該說點什麼,理一理思路。

這小夥子車開得又快又穩,一點也不像新手,安然好奇,“衛東啊,你以前是不是開過車?”

“是開過。”

“哦?”

張衛東笑道:“還得感謝您呢,您還記得那年咱們陽二鋼每個車間多了一台拖拉機的事嗎?我那時候還是個孩子,眼巴巴在旁邊看著,銀花嬸就讓我上去試試,搖了幾下,那鐵家夥就突突突動起來,可把我嚇得夠嗆,但那種操控大家夥的成就感,卻是我從沒體會過的……”

安然也笑起來,看來這小子上班那幾年沒少偷著開拖拉機。

這世上很少有男孩子能拒絕得了這種大家夥的誘惑,就是文籃,也有點躍躍欲試呢。隻不過他才十六歲,不能學呢,不然安然的車鑰匙就得進他兜裡了。

是這樣的,現在她作為東風紡織廠的廠長,廠裡倒是可以配車,但家裡已經有603給宋致遠配的一輛吉普車,開慣了她懶得換,平時宋致遠都在實驗室,幾乎不出門,所以基本都是她開。安然就不想再浪費國家資源,隻要求每個月補貼點油票就行。

車子,理應留給更需要的人。

所以,現在張衛東正在開的這一輛,其實是603的配車……當然,為了避免牽扯到公車私用濫用的問題,安然已經叫他給廳裡遞交申請了,現在是同一個係統內的合理合法的使用。

想著,車子很快駛入工業廳大門,大院子裡已經停了好幾輛吉普車,還有兩輛紅旗小轎車,她沒記錯車牌的話,這是高美蘭也來了?

她拿著文件袋上樓,讓衛東先休息一會兒,或者去工業廳有熟人的地方坐會兒等著她,剛走到會議室門口,就遇見其它五個紡織廠的廠長和書記,“小安廠長,老羅呢?”

“羅書記最近身體不舒服,派我來好好聽,回去向他老人家彙報呢。”其實就是陳靜丟了工作,他跟陳家鬨翻,臉上臊得慌呢。

安然這話,既解釋了為什麼沒來,又體現出她作為二把手和年輕人對一把手和前輩的尊重,年輕漂亮的女同誌,話說得這麼漂亮,大家都被她逗笑了。

“安廠長幾天不見口才愈發好了,以後咱們係統內的演講比賽啊,我看就得你來,你一來,就沒其他人啥事了。”

安然笑得很燦爛,“哎呀那可不行,跟您比我可差遠了,您就是教個徒弟出來都比我厲害,去年演講比賽和歌詠比賽的冠軍不都是您手底下的人?”

眾人一想還真是,都笑著說安廠長真是記性好,什麼事都逃不過她的眼。

安然一直保持很自然的笑容,因為行業的特殊性,能當到一二把手的幾乎是上了年紀的男同誌,彆的不說,得體是第一位的。偶爾打趣幾句能調節情緒,可經常開玩笑就會顯得不穩重,所以她即使是開玩笑的同時,身子也是站得筆直,不歪不斜,笑容的幅度也不能太大。

不過,她上輩子商海沉浮多年,這樣的社交禮儀還是懂的,甚至已經達到條件反射的程度,隻要到達那個場景,她的精神和肢體就會自動進入那個狀態。

所以,她在整個係統裡的人緣一直很好。

“聽說沒,今兒參會的可不止咱們這些老頭子,還有好些年輕人呢!”

“啥年輕人,能比小安還年輕?”三十歲的廠長。

“好些都是大學生和青工。”說著,安然順著他們視線看過去,果然看見大門口進來一群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全都穿著天藍色的工人裝,跟他們這些四個兜的不一樣。

安然居然還在裡頭看見一個熟人,“小李老師?”

走在最前麵的不就是安文野的補習老師李華嘛,小夥子頭發理得特彆精神,胡子刮得乾乾淨淨,還特意穿了一雙嶄新的白色的旅遊鞋,可新潮了。

原來,自前年5月裡,複刊不久的《華國青年》雜誌上發表了一封《人生的路啊,怎麼越走越窄》的讀者來信後,一場場關於人生觀,關於發展,關於文藝的大討論就在全國流行開來。先是在京市海城那樣的大城市,從今年上半年開始連書城也掀起了討論熱潮,但直接把青年們請到工業廳會議室來,由省長親自主持的大討論,卻是等一次。

安然有預感,高美蘭這一次又要大刀闊斧乾出點事情來了!

大討論是怎麼討論的呢,高美蘭已經早早地等在會場主席台上,哦不,其實已經沒有主席台了,她讓人把那幾張專屬於領導的桌子撤走,留出一個寬闊的大講台,然後鋪上一層乾淨的舊報紙,等青工們進來就招呼他們去最前麵的講台上,席地而坐。

一開始青工們還不好意思,放不開,可見她這麼大的領導都席地而坐,神情自若,大家夥也就不扭捏了。

反倒是安然等一批事先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的“乾部”,被晾在大禮堂一排排整齊的凳子上……誰不想去前麵坐呢?又寬闊,離話筒也近啊!

不過,安然也隻是想想而已,她今天穿裙子,沒辦法享受那種自由。

眼看著位子差不多坐滿了,高美蘭把帶著電線的話筒拿過去,輕輕拍了兩下,“人齊了咱們就開始了,今兒把工業係統的乾部們,和咱們的青工們召集在一起,是想進行一場關於工業之路的討論。”

高美蘭也不講啥廢話,長話短說後,就開始說起最近國家出台的關於工業改革的政策,最近全國各地都興起辦小工廠之風,但大多數還是社辦工廠、隊辦廠、校辦廠,像銀花她們的食品廠其實就是掛名在陽二鋼底下的企業,屬於大家都知道,都睜隻眼閉隻眼的存在。而上頭已經開了很長時間的會,打算把這種辦小工廠的風氣繼續發揚光大,鼓勵更多的私營性質的企業誕生,允許多種性質的企業百家爭鳴。

所以,現在工業改革的兩個方向,一個是現代化,一個就是百家爭鳴。

年輕人們一開始有點怯場,後來發現這個跟他們席地而坐的領導很好說話,就像家裡嚴厲的奶奶一樣,雖然不苟言笑,但眼神裡是滿滿的鼓勵,她用眼神告訴他們:她想聽聽大家的聲音。

於是,有了李華這膽大的接過話茬,甚至高美蘭把話筒遞過去,他還大膽地接住,就著她的話說起自己的看法,有一有二就有三,沒一會兒,年輕人們嘰嘰喳喳,說得越來越興奮,越來越快,遞話筒都壓根就來不及,有的站起來就慷慨激昂地發表自己看法了。

年輕人有了談論政治的興趣和膽量,這是一個時代的進步。

安然雖然壓根插不上嘴,她準備好的發言根本發不出去,但她是快樂的,欣慰的,她感覺看見一道越來越亮的光從這些年輕人身上發出,她等不及了,不能一個人聽,她趁著中場休息的時候跑出去把衛東叫來。

“衛東你也上去,講台上去聽聽,不要怕,想到啥就說啥。”

張衛東能不怵嗎?這些青工不怵那是不知道那個席地而坐的老太太是誰,可他知道啊。

安然直接把他推上去,“你好好聽,回去咱們商量著來。”

上半場是關於工業改革的看法,安然聽到了跟報紙上完全不一樣的聲音,很受啟發。下一場就是關於如何改革,從哪兒改起的,有的說從製度改起,有的說從文化文藝開始,有的說從分配改起……而張衛東提出,從人開始。

他這一句可謂石破天驚,前麵大家各抒己見那也是宏觀角度的分析,他這個從“人”開始,可真夠微觀的。

說好聽叫微觀,其實有幾個老乾部就覺著是孩子話,那麼多人,從誰開始?怎麼改?人他還有生理、心理,還有老中青,還分男女……

張衛東冒出這麼一句,其實是跟著安然做準備工作時候聽來的,他當時也頗有醍醐灌頂之勢,現在被無數聲音反問,下意識就看向安然。

高美蘭看過來,見是小安,就笑了。

這是一場盛會,關於工業改革,關於知識和進步,關於祖國未來的大討論,每一個人都將在這個公平開放的平台上暢所欲言,每一個努力的人,都將大放異彩。

上天從來不會辜負一個努力的人。

安然起身,整理一下著裝,高聲道:“咱們從人改起,從所有人,尤其是工人開始改起。”

她這個思路其實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起因是宋致遠“失蹤”前兩天,市一紡有個老工人,四十幾歲,要說老也不是很老,耳聰目明的,但跟新招的年輕工人也不一樣,因為他是大.革.命期間造反派提上來的親戚,乾了好多年後勤了。

以前隻是個普通的農民,但因為遠房親戚造反派當上了廠長,也跟著雞犬升天,來市一紡搞後勤,混口飯吃。

此人往死裡為人也算低調老實,工作也算認真負責,踏踏實實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後來撥.亂Ⅰ反Ⅰ正,清算那批人的時候,他因為表現良好,從來不惹是生非,思想覺悟也很高而被留下來,還被調到了生產車間。

可是他的問題是,不識字,一點文化基礎也沒有,在車間用錯了液體,明明寫著字的他看不懂,把酸當成了堿來用,結果釀成生產事故,廠裡損失不說,他自個兒也瞎了一隻眼睛。

這事怪誰?

怪當初把他調到生產車間的領導?還是怪當天本該跟他搭班的同事請假?

不,安然覺著這就是那個工人自己的問題,不識字,沒文化。

“同樣的例子不僅我知道的這家單位,其它單位也有,裡頭老工人多的是不識字的,還有被耽誤了的一代,隻是上過初中就進廠參加工作的,他們的文化知識遠遠不夠用。”安然把具體單位和事跡給隱了,畢竟是自己係統內的事,這樣的大會揭醜這不是給市一紡的領導難看嘛。

“我是老三屆,我沒上過大學直接參加工作,我現在就深深地體會到文化知識不夠的痛苦。”安然拿出自己隨身帶的筆記本,隨便翻了翻給大家看,“這是我為了學懂一個小章節三頁大學專業課本記的筆記,彆人學一個禮拜的知識,我需要學一個月。”

大家都被她的故事吸引了,任何時候,聽故事都是樂趣。

“我吃虧就吃在文化不夠上,可我至少不用下生產一線,頂多就是被懂行的人笑兩句,但其他工人呢?一個不好就有生命危險!”

安然頓了頓,“所以,我建議全市所有工人學文化,用文化知識武裝自己的頭腦,讓知識文化轉化為看得見的效率,更好的產品質量,更高的經濟效益!”

會堂內響起掌聲,被耽誤的十年,不僅耽誤了一代年輕人,還耽誤了一個時代,想要迎頭趕上彆的民族,就要讓自己更強大,更有競爭力,而什麼政策扶持什麼資金傾斜都不是最重要的,打鐵還需自身硬,內因才是根本原因。

“那要怎樣學文化呢?”有青工問。

畢竟,自從恢複高考後大家都知道上大學的重要性,都想要狠狠地出人頭地,可是每年大學招生名額就那麼幾個,而報名參加高考的卻那麼多,一百個裡頭也隻錄取六七個的概率啊。狼多肉少怎麼搶?

更何況要複習就要時間,青工們多的是已婚已育的,上哪兒擠時間來複習?自己閉門造車有多少效率?社會上倒是有專門針對社會考生的補習班,可那得交錢,得成天成天的花時間。

這兩個問題又如何解決呢?

有幾個是家裡有錢有閒能讓他們脫產複習的?

安然繼續拿著話筒,朗聲道:“誰說要考大學?學習文化知識並不是一定要脫產,要去大學裡。”

眾人一愣,就是坐後麵那些四個兜的,也來了興趣:“不脫產,不上大學怎麼學習?”

安然看向高美蘭,看見她鼓勵的眼神,這才說到重點——夜大。

說起夜大,在座的都有所耳聞,這是最近一年來在全國範圍內興起的一種全新的教學模式,或者說學習模式更貼切。主要是通過考試招生的形式,統一采取周末、夜間集中學習的方式來授課,主要針對的是成人職工,讓那些有家有口有工作的職工能通過這種形式取得更高學曆。

當然,書城市其實也有夜大,未來還將有函大、電大,但夜大函大都需要有高中學曆,參加類似於後世的“成人高考”才行,到幾十年後,這種成人本科或者專科的形式就會變成社會力量辦學、招生,進而演變成有錢就能上,花錢買文憑。

可在這個時代,這是一種另類的上大學的形式。

高興是高興,有道理是有道理,“但要參加考試也很難吧,這也得脫產複習吧?”

安然淡淡一笑,“所以我的建議是,咱們可以搞一個就在工業係統內的針對所有青工的職工大學。”

所謂的職工大學,安然的設想是,隻要是思想進步的工人,無論年齡性彆婚否,無論工作崗位,隻要加入工會都能入讀。而且還不是老師傅帶小徒弟的形式,必須是聘請工業大學的教授來親自授課,保證教學質量和真正的全日製大學、夜大一模一樣……當然,難度可根據情況適量調整。

而上課時間就在周末和夜間,上課地址就在廠區,辦一所真正的給職工上的大學!

“關鍵是,咱們的職工大學不收費,還能倒給大家發錢,誰學得好,誰先拿到畢業證書誰就有錢,以後晉升職稱和工資的時候,職大畢業證書也是加分項。”

眾人歡呼。

當然,這隻是第一步的,第二步安然還要鼓勵創新,有了文化知識,又有了實踐經驗和專業技術,她就想讓大家搞搞創新,現在的華國人隻會學彆人,學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先進技術,等哪一天咱們也能變成被彆人學習效仿的對象,那該多好啊?

安然的提議,受到了上上下下所有參加大討論的人的歡迎,直到離開會堂,身邊還圍了十幾號人跟她辯論呢。

安然喜歡的就是這種大鳴大放,能自由抒發意見的時刻,即使現在爭得麵紅耳赤,事後一想覺著還挺有道理。

而張衛東要做的,就是在她身旁,幫忙記錄有用的信息、意見,以及比較有見地的年輕人的名字、工作單位、聯係電話,當然,安然也把自己單位的電話留給他們了,方便以後繼續討論。

本來隻是計劃開一個上午的會,直接開到下午三點半,中途就高美蘭讓食堂送了幾籠大饅頭來,大家饅頭就著開水吃的,怕去上廁所途中會聽漏了啥,大家都儘量少喝水,不喝水。

安然跟他們討論完,已經是五點半的事了,又穿著高跟鞋,站得腿都直了,走不動道啊。

回到家直接動不了,在沙發上躺了倆小時才緩過來。

新晉高中生包文籃回來,“媽咋這麼累呢?晚上你歇著,我給你們做個大餐吃。”

“啥大餐啊?”

“辣,子,雞。”他一字一句地說,胸脯挺得高高的,用鼻孔看著安然。

“死小子看把你能的,趕緊做去。”正好冰箱裡還有半隻雞,前幾天他們回來的時候鴨蛋媽給送的,老鵝鴨子小公雞,還有n多的雞蛋鴨蛋鵪鶉蛋啥的,他們可以兩個月不用買肉和蛋了。

要是以前安然是不忍心要的,現在嘛,人小海燕的日子比他們還好過,自己才是值得同情的那個。

文籃有段時間不是迷戀過廚藝嘛,立誌要當國宴大師的人,後來迷戀上練武就把這茬忘了,現在動起手來那架勢還在,拿出雞肉來切小塊,切乾辣椒蔥薑蒜,叨叨叨可熱鬨了。

安然懶得進廚房看他的災難現場,心想他不是狂嘛,就讓他狂一下……誰知道不一會兒廚房居然飄出香噴噴的味道來,安然趕緊趿上鞋子進去一看。

那鐵鍋裡的油沸騰著,小公雞肉炸得油滋滋的響,乾辣椒花椒和蒜瓣的香味炸出來,安然口水立馬就忍不住。

“怎麼樣你兒子不孬吧?”文籃像隻小孔雀。

安然盯著他的背影,快一米八的大高個了,因為常年練武,營養也跟得上,長得又高又壯,從背影看不像十六歲,倒像二十出頭的青年了。

她忽然靈機一動,“跟廖星月學的吧?”家裡很少很少吃這個菜,因為麻煩,還特費油。

文籃身子一僵,“媽你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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