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媒婆瞅了下顧穗兒,心知肚明,拍了拍顧穗兒娘的手,笑道“夫人你可放心,這個我們都知道的。”
顧穗兒娘縱然是個鄉野人家,可是也不覺泛起了疑惑,顧穗兒爹更是低著頭不說話了。
顧穗兒弟弟年紀小,可是也看出,自己姐姐怎麼會招來這樣風光體麵的人家來提親呢
村子裡人們見有了熱鬨,也都議論起來。
半響,顧穗兒摸了摸肚子,終於起身,低聲道“娘,讓我去吧。”
這話一說出,眾人都驚了,想著顧穗兒果然是呆傻啊,這個議親的時候,她一個姑娘家竟然開口說這話。
雖然她已經不是姑娘了,可是到底沒出閣啊
那媒婆卻不管這些的,見顧穗兒應下了,當即點頭笑道“如此就好,再過幾日,我們侯爺就會派人上門迎親了。”
待這群人走了後,村子裡的人都湧了進來,大家咂摸著那驚人的聘禮,又討論著剛才那些體麵的人,說著他們來的時候坐的馬車是如何的華貴。
一時便有隔壁王二嬸問起“這個睿定侯爺到底是誰,你們怎麼認識的怎麼好好的要娶穗兒”
說著這話時,那眼睛還瞄了下顧穗兒的肚子。
顧穗兒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好道“我們也不清楚,不過既然聘禮都送來了,想來不是說笑的吧。”
大家欣羨那聘禮,都慫恿著顧穗兒爹娘打開,顧穗兒爹娘其實心中也有疑惑,怕是有人來哄他們玩的,可是誰又會這麼煞費苦心來哄他們這莊戶人家呢
當下鄰居們幫著將那聘禮打開,卻一個個都咋了舌,都是滑不留丟的上好緞子,便是鎮子上最貴的布鋪的料子都沒這個好呢。也有那輕軟的紗,有紅的有青色的,都薄透著呢,隻是不知道做什麼用的。
除了這衣料,也有各色糕點,牛肉羊肉豬肉等,都是齊全的,還有那盤起來的雞,最驚訝的是,其中一個箱子裡麵是白花花的銀子
這可是把自己唬了一跳,莊戶人家,誰見過這麼多銀子啊
顧穗兒此時已經起身進了屋子,坐在炕頭上摸著肚子發呆。
鄰居們議論紛紛的,有的羨慕,沒嫁的年輕姑娘們都紅了眼兒,想著這輩子也不會有這種福分啊。也有那不看好的,覺得這事蹊蹺,未必是什麼好事。
當然更有那捋著胡子的老人家,探究地望著這一切,想著顧穗兒肚子裡的孩子,怕是有來曆的。
當日大家都散了後,顧家一家人都睡下,顧穗兒卻是怎麼也睡不著,隻睜著清澈如水的眸子,望著那黑乎乎的屋頂。
接下來幾日,總是有鄰居的好姐妹們上門打探,阿柳更是勤上門,要摸摸那青色的軟紗,羨慕地說“那是青紗帳子吧,聽說是極好的,怕是要幾兩銀子一匹呢。”
顧穗兒卻是麵上並沒有喜色,隻是低眉垂眼,話也不曾說。
又過了幾日,家門前忽然多了一個轎子,二人抬的,上麵紮著紅花,為首的一個人騎著高頭大馬。
顧穗兒爹看過去,最前頭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子,約莫二十歲左右,身穿綾羅綢緞,很是體麵。
想必這就是要娶女兒的那位三公子了。
當下慌忙迎過去,卻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些什麼。
那男人下了馬,神態間倒是也恭敬,上前道“顧老爺子,在下姓江名錚,如今奉命前來代我家主爺來迎顧姑娘進門。”
有那耳尖的,聽到這話,俱都是一驚,想著原來這個來娶的並不是那個什麼侯爺家的三公子,而是一個下人啊。
這驚歎啊,一驚是這侯爺家三公子成親竟然派個下屬來,果然是氣派,二驚是連個下屬都這麼氣派體麵,那侯爺家三公子又該如何三驚呢,則是看來那侯爺公子是個見不得人的,才派了個下人來衝場麵
眾人議論紛紛間,那江錚進了屋,顧穗兒娘將顧穗兒扶出來,顧穗兒頭上蓋著一個紅蓋頭。
江錚一眼便看到那肚子,已經鼓得很明顯了,不免想起當初那一日,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待看那蓋頭的顏色是正紅色,知道這是與禮法不合的,說到底一個鄉間姑娘,進去是做妾室的,原不該用正紅色,可是江錚看出這莊戶人家並不知道那些繁瑣的規矩,當下也不提起這事。
待到迎接顧穗兒入了轎子,江錚這才告彆了顧穗兒爹娘,命人抬起轎子,當下一行人騎著高頭大馬,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這村子。
一直到這花轎遠了,那吹打聲音徹底聽不見了,眾人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這件事自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這村子裡的話頭,沒事兒大家就品咋一番,想著這顧穗兒怎麼就嫁給了個侯爺家的公子,又想著顧穗兒不知道在侯府裡享的什麼福,那侯爺公子到底長得有多難看。
而顧穗兒父母,則是既鬆了一口氣,又覺得有些擔憂。這侯爺家的公子到底在哪裡,他們不知道啊,更不知道自己閨女嫁過去後,到底會不會被人欺負。
而顧穗兒弟弟,則是懵懵的,一句話都不說。
過了好些日子,他終於迸出一句“我以後要到城裡,去找姐姐。”
不過,那終究是他長大以後的事兒了吧。現在的他,還不知道這城裡到底在哪個方向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