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穗兒聽這話,不免意外。
想著竟然要這個公主給自己請罪她其實是不指望的,能離她遠遠的,再彆害她,她就知足了。
於是她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她,還使了心眼,裝作剛睡醒的樣子,惺忪地打了一個哈欠,然後還迷糊地眨眨眼睛“老夫人,你老人家怎麼在這裡”
安嬤嬤看她仿佛根本沒看到皇後娘娘的意思,嚇得那叫一個魂飛魄散,連忙給她說了,這是誰誰誰,快來拜見,說著率先跪在那裡了。
顧穗兒這才裝作恍然的樣子,就要爬起來。
“你懷著身子,又落了水,且躺著吧,禮就免了。”
顧穗兒當然知道這不是真免,她就要繼續爬起來。
可是她肚子實在是大,平時都是安嬤嬤扶著才能起來,現在匆忙之間就要爬起來,又沒人扶著,細長的胳膊撐在榻上,頗為吃力。
旁邊兩位少奶奶看著都不忍心了。
她肚子大,比一般懷孕的都要大,可她偏偏又身子骨纖弱,那窄瘦的肩膀,還有那細胳膊,哪裡撐得住
當下兩位少奶奶就要去扶顧穗兒。
可就在這時候,蕭珩進來了。
蕭珩進來,直接按住了顧穗兒,讓她不要動。
之後,他自己撩起袍子,跪在了地上,恭敬地對皇後娘娘道“皇後娘娘,請恩準微臣替她行叩拜大禮。”
皇後瞥了她一眼,笑著說“罷了,替什麼替,起來吧。”
蕭珩已經跪下了,聽到這個,拜了一拜,起來了。
顧穗兒有些迷茫地看向蕭珩。
聽老夫人和皇後那意思,好像這一切都是因蕭珩而起,是蕭珩讓他們來的
可是她不想啊,於是她咬唇看著他,輕輕搖頭。
他的神情依然清冷,麵上淡淡的並沒有什麼神情。
不過也許是顧穗兒習慣了這樣的他,她竟然覺得,看到這樣的他很親切。
哪怕依然雙眸幽深到沒有任何溫度,她也不覺得怕了。
比起他來,她覺得旁邊笑著的那皇後才更讓人害怕呢。
仰望著身邊這樣的他,她就一下子安心了。
有蕭珩在,他一定會護著她,也會保護著他們的小蝌蚪。
不管這些人是什麼人,要做什麼,她都不害怕了。
不害怕的顧穗兒,突然什麼都無所謂了,她坐在榻上,像局外人一般看著這一切。
皇後娘娘,老夫人,還有皇後娘娘身後的昭陽公主。
她想起了小時候,鎮子上有錢人家娶媳婦,便搭了台子唱戲,她們會在晚上結伴跑去看。
戲台上,也是有男有女,有皇上有皇後還有公主,穿著五彩斑斕的衣裳,你唱唱我說說的。
一切正如眼前。
她安靜地坐在榻上,捧著肚子,沉默地抿著唇兒,看這出戲會怎麼唱。
旁邊的蕭珩看著臥在榻上的顧穗兒,卻是微怔了下。
剛才那一瞬間,她仰臉望著自己的樣子,茫茫然的,好像自己是她所有的希望。
她身子嬌弱,心思單純,性情懵懂,對周圍的一切人和事都是那麼陌生。孤身一人進到這侯府之中,卷入了這皇室是非中,她還能依賴誰。
蕭珩垂下眼,抬手碰了碰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怕。
她卻抬起頭衝他笑了笑,軟軟憨憨的,好像那意思竟然是反過來安慰他。
他默了片刻,轉過身,看向這邊的皇後。
“昭陽,你還不給顧氏賠禮。”
就在這時候,皇後突然這麼說道,聲音嚴厲。
旁邊的昭陽公主頓時紅了眼圈,委屈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顧穗兒。
“她根本沒事兒,她都是裝的我看她好得很,還故意不下來給母後行禮”昭陽公主不滿地大嚷道“也就一個妾,還有臉讓蕭珩代為行禮她先當上正妻再說吧”
顧穗兒有一點心虛,她確實是沒事,就是肚子太大下榻不方便,如果有人扶著她下去,她能立即在外麵庭院走兩遭。
於是她低下頭,沒吭聲。
皇後聽得這話,卻是頓時沉下臉來“昭陽,胡說什麼,你也太不懂事了顧氏身懷六甲,你竟然要推她下水,這麼冷的天,萬一有個好歹,你怎麼擔當得起”
昭陽公主聽了,昂起臉來,卻是反問道“不過是個尋常村婦罷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站不住掉下水去,難道我堂堂天家公主就擔當不起還是說路邊隨便一個宮女落下水,都要我堂堂金枝玉葉來賠禮道歉”
皇後無奈,之後厲聲道“她肚子裡懷著的是阿珩的骨血,如果出什麼事,你怎麼向阿珩交待”
昭陽公主不明白了,她無辜得很,衝口而出“不就是個孩子嗎,我可以替蕭珩生的啊”
她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頓時呆住,就連皇後,都不知道接什麼話了。
就連安嬤嬤和一眾丫鬟,也都驚得嘴巴張大閉不上。
這,這還是金枝玉葉說出的話大庭廣眾的,她一個沒嫁過的,竟然這麼說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