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蕭珩是不喝酒的,每每隻是淺淺抿一點便放下。
酒過三盞,蕭珩好像有事要出去。
左秀妍一個激靈,便有了個破天荒的辦法,她連忙隨口找了個理由,也跟著出去了。
卻見蕭珩出去後,先是去了淨房,之後便在旁邊花廳坐下歇息。
他顯然是不想喝酒的,隻是兄弟會麵,不喝又不好,便趁機出來透透氣。
左秀妍抬起手,輕輕攏了下自己頭發,又用手拍打幾下臉頰,讓自己的臉透出紅潤來。最後低頭審視一番自己的衣裙,猶豫了下後,用手扯了扯衣襟,露出脖子那一小段白嫩的肌膚來。
準備妥當了,她走上前,柔聲道“三少爺,你怎麼在這裡”
蕭珩是自打那次在徐山腳下客棧裡中了招,便不怎麼喝酒了,剛才幾次推不過,淺嘗了幾口,如今乾脆出來一會躲躲。
不曾想,左秀妍卻過來了。
他凝著這左秀妍的麵容,想著這皮相確實是像極了自己母親的,但是骨子裡終究不同。
他娘是倔強的性子,要不然也不至於當年明明懷下當朝帝王的骨血卻固執地不肯前來求助,以至於貧病交加而死。
“左姑娘有事”他聲音冷淡。
“沒什麼。”左秀妍細聲細語地道“我也是最近才聽我娘提起三少爺的事,心裡難免有些替三少爺難受我還想起,在我小時候,我爹經常和我提起我姑姑的事兒。”
她知道蕭珩的母親必是他的薄弱之處。
果然,蕭珩聽到這話後,臉色微變,抿緊唇,淡聲道“你爹都說過什麼”
關於他娘的事,其實他知道的並不多。
他娘當年不在的時候,他也不過五歲罷了,關於他娘以前當姑娘的事,他什麼都不知道。
如今聽左秀妍這麼說,忍不住想聽更多。
“也沒什麼,就是說姑姑當年在燕京城裡可算是首屈一指的才女,安國公府的嫡長女,模樣才情都是一等一的,說姑姑小時候就愛讀書,還愛彈琴。”
事實上左秀妍並沒聽她爹提起多少關於她姑姑的事,不過這並不妨礙她自己編一下。
反正國公府的大小姐,又是和當時的太子訂過婚的,那各方麵自然是好,隨便編一編總不至於露餡的。
若是以往,蕭珩必能識出這伎倆,奈何現在事關他親娘,他一聽,竟是真信了。
“我娘從未和我提起過這些。”
她記憶中的娘,隻是每日操勞,為了生計奔波。
在他爹出現在他麵前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隻是一個喪父的尋常貧家孩子。
左秀妍見蕭珩聽得入神,知道這是時機,錯過這個時候,她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當下湊過來,挨著蕭珩坐下,柔聲道“表哥,我和你,也是同病相憐了,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
說著間,身子微微靠過去。
她見蕭珩專心於這個故事,竟沒有發現的意思,當下越發大膽,抬起手來去觸碰他的胸口處。
“表哥”說著間,身子一歪,就直接要倒在蕭珩懷裡。
蕭珩本是沉湎於自己的心事之中不能自拔,猛然間見左秀妍湊過來,一個抬手,直接攥住了左秀妍的手腕。
他的力道何其大,這麼一來,左秀妍便被他困住根本動彈不得。
左秀妍被識破伎倆,手腕又疼得隻掉眼淚,當下哭喊道“三少爺,你放開我,你要做什麼啊啊救命啊,三少爺你這是乾嘛”
她這一哭喊,呼啦啦一大夥人都聽到了,紛紛過來。
蕭珩看她那矯揉造作的模樣,冷笑一聲,直接一把將她摔倒了地上。
左秀妍區區一個弱女子,被蕭珩那麼一摔,這下可是不輕,頭暈腦脹,屁股生疼,隻覺得自己仿佛要死了一半。
周圍人等過來,便見左秀妍趴在那裡一臉狼狽,衣襟處甚至微微扯開露出裡麵的雪白來,倒像是被人欺負了一般。
左秀妍見此,越發喬模喬樣哭泣“沒想到三少爺竟是這等人,竟然這般欺負我,我一個閨閣女子,以後可怎麼辦呢”
說著間,還以手捶地,又要死要活地想撞柱子。
這種情態,若是哄彆個,那或許真被哄住了。
可惜站在她麵前的這群婦人,為首的是當今聖上的親姑媽,是昔年見識過不知道多少場麵的盛平大長公主。
她望著眼前這撒潑的女子,自是厭惡至極。
堂堂國公府的孫小姐,竟做出這般情態怕是遼北苦寒,把骨子血脈裡的尊貴早就給磨滅沒了吧
老夫人眼中帶著嘲諷的笑意,也不言語,隻看蕭珩怎麼處置這件事。
蕭珩望著地上哭哭啼啼的女子,淡淡地道“我怎麼欺負你了”
左秀妍以為有了希望,掩麵哭道“我本是好心,過來問問三少爺可是有哪來不舒服,誰知走到近前,三少爺突然,突然就要非禮我我,我這下子可是名節儘毀”
說著間,已經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哭得好不傷心。
蕭珩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看她那掛滿了淚水的臉。
那張臉極美,是像極了自己母親的。
幼年時的許多印象隨著年紀增大逐漸模糊了,就是這張臉,讓他重新記起了自己母親的模樣。
他凝視著這張臉,微微抿唇。
左秀妍見他那模樣,以為自己有了希望。
說到底,她確實是像自己那死去的姑姑的,隻要蕭珩還記掛著那姑姑,自己就有指望反敗為贏。
蕭珩終於開口了“以後,我不希望看到有人頂著我娘的麵相做讓我作嘔的事,不然,我會把這張臉給毀掉。”
一字一句,徹骨的冰寒。
左秀妍聽著這字句,整個人血液都仿佛凝結成冰,她怔怔地看著他那眼眸,一時之間,背脊發涼。
這個人,好生可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