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宛好奇地打量著那匹馬。
阿宸握著她的手,去碰觸那匹馬的毛發。
那毛發還是濕潤的,阿宛開始有些怕,不太敢碰,後來被哥哥的手牽著,終於碰觸到了。
碰觸到後,她驚奇地道“呀,好滑”
阿宸笑道“因為才生下來嗎,等下它娘會幫它舔了,它毛發乾了,就好了。”
阿宛摸了一下後,膽子大了,又去摸那小馬的耳朵。
小馬的耳朵被阿宛一摸,一動一動的。
阿宛見了,驚奇地大叫一聲,之後發出清脆歡快的笑聲。
“喜歡吧”
“喜歡”
阿宸見妹妹喜歡,回頭喊道“娘,這匹馬就給阿宛了,以後阿宛大一些,我要親自教她騎馬”
“好。”
顧穗兒從遠處看著這一對兒女,觀察了老半天了,她終於放心了。
女兒乖巧柔軟,兒子又乖又孝順還特彆聰明。
她沒什麼好擔心的
顧穗兒小時候最盼著的是過年了。
在顧家莊時的生活貧困,過年能吃到一些平時吃不到的,到了過年那幾天,自己的父母和村民們都比平時要顯得大方。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的年夜飯更是讓人一想都流口水的。
宮裡頭的過年,其奢華繁瑣,自然不是鄉間的年夜飯能比的,那都是早早地擬定了菜單交由禮部來打理的。
除夕夜宮內先設家宴,皇太後並幾位王爺王妃都來了,還有那昭陽公主。如今皇太後還是生著氣鬨脾氣,不過到底是過年,臉色不好看,倒是也沒說什麼。昭陽公主吃吃喝喝的,格外熱鬨,其他幾個王妃不聲不響地陪著,偶爾說幾句俏皮話,或者恭維顧穗兒幾句。
這頓飯,顧穗兒吃得也沒什麼胃口,宴席總算散了,回去自己的萬怡宮,到底是吃了一盅的銀耳燕窩才算舒坦了。
第二日就是大年初一,自然得早起,寅時天沒亮就起來了,可是任憑如此,等她身上都裝扮好了,蕭珩已經出門多時了。
蕭珩自打臘月二十六就封璽了,早朝也不用上,可是他是皇上,大年初一,淩晨醜時就得起來,去各殿拈香行禮,更加無奈,這當皇帝也有當皇帝的苦,誰人知道呢,外麵的人也就隻看到光鮮了。
正想著,阿宸和阿宛都被嬤嬤送進來了。
六歲的阿宸一直比同齡的孩子要長得高一些,如今已經到自己胸口處了。今日是年三十,他穿著明黃的蟒袍,露出裡麵的石青色裡子,那直裰上繡有五爪正龍四團,頭上則是帶著薰貂做成的朝冠,冠上頂部鑲金龍,又有明豔閃亮的紅寶石九顆。
孩子一直就在眼跟前,顧穗兒一直覺得阿宸還是個小孩子,可是如今看他個子已經長這麼高,再如此隆重地一打扮,行走間竟然隱隱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讓她一怔。
她再定睛細看時,又覺得好像不是的,他還是自己那總是愛嬉皮笑臉的兒子。
阿宛今日穿著繡紋織錦紅色長袍,罩著貂絨對襟襖兒,再披一件八團厚錦鑲貂絨皮披風,腳上穿了鹿皮小靴子,墨色的頭發梳成兩個小發髻,頭上戴著一精致的明珠玉冠,那玉冠兩邊垂下金扣絲細鏈兒,在飽滿光潔的額頭上點綴一顆流光四溢的寶珠。
顧穗兒瞧著自己這一對兒女,自是感慨良多,心裡彆提多喜歡了。
平時並不會盛裝打扮的,隻覺得長得好看,如今這麼一打扮,那真是光彩奪目,璨璨猶如猶如那額上明珠一般。這樣的一雙兒女,哪個當娘的不喜歡,哪個當爹的不滿意
“阿宸,等下你爹回來,你就隨著你爹去太和殿吧。”
顧穗兒想著,阿宸已經六歲了,也該跟著他爹見識下,不好再和自己混在後殿了。
“回稟母後,兒臣遵命。”
顧穗兒說完這個,阿宸竟然有模有樣的一拜,之後規規矩矩地說出這話,脆生生響亮,禮節卻是一點不差的。
顧穗兒被他這樣子逗笑了“這都學會了”
阿宸故意繃住笑,一本正經地道“兒臣以後就要跟在父皇身邊學習為政之道,區區禮節,自然是得學會”
顧穗兒這下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好樣的,真是越來越懂事了。”
說著間,她從阿宸手中牽過阿宛的手“阿宛,你留在後殿,跟在娘身邊,到時候娘讓你叫什麼,你就叫,知道嗎”
她怕阿宛在人前落了傻相的,所以格外囑咐。
阿宛乖巧地點頭“我知道的啊,我哥哥已經教過我了。”
顧穗兒看著自己女兒這般聽話的樣子,也就多少放心了。阿宛應該並不算太靈活的小孩兒,不過貴在乖巧聽話。
這時候已經是卯時了,天蒙蒙要亮了,外麵文武百官全都集齊在太和殿給蕭珩拜年,那等陣勢自然是隆重,鑾駕儀仗,還有宮內的樂隊。
便是在這萬怡宮,顧穗兒還能聽到太和殿傳來的金鐘玉磬之聲呢,而顧穗兒這邊,也得準備開了,皇親國戚以及兩品以上大員的家眷,凡是帶有誥命的,都會過來給顧穗兒拜年。
在顧穗兒老家,大年初一需要去給沾親帶故的長輩拜年,所以村裡頭那個最老的王婆婆坐在家裡圍著爐子,滿村的人都會過去拜。
顧穗兒沒想到,自己年紀輕輕的,竟然成了村裡的王婆婆,已經要等著全燕京城的誥命夫人過來給自己拜年了。
她以前過年也給皇後拜年過,但是如今被彆人拜年,還是感覺很不一樣。
最先來的是睿定公府一家子,因老祖宗是皇上的長輩,自然不會來,但是睿定公府的大夫人以及兩位少奶奶都來了,其中二少奶奶還帶了茹姐兒一起過來。
自打那次茹姐兒進宮和阿宛玩得好後,二少奶奶便時常會把茹姐兒送進宮。
這裡麵的意味,顧穗兒體會了下,多少明白的,知道二少奶奶有趁機巴結的意思,想讓茹姐兒和阿宛玩熟,這樣以後無論是對茹姐兒還是對睿定國公府都好。
她倒是不反感這個的,二少奶奶人好,從她還是區區一個侍妾的時候就對她好,現在自己身份不一樣了,成了皇後,還是好,儘管這好裡麵多少有點點討好的意思,可是她也明白,坐在皇後這個位置上,哪可能說人家不討好你習慣了就好。
顧穗兒賜了座位,先是問好了老祖宗,又問起家中諸事,最後把茹姐兒叫到身邊,握著她的手“過了年,又長了一歲,這都九歲了吧”
二少奶奶站起來,笑道“娘娘好記性,是,九歲了,這時間過得可真快,眼看就是大姑娘了。”
顧穗兒望著那茹姐兒,看她長得標致可人,不由笑道“再過一兩年,本宮好好幫著挑挑,怎麼也得給咱們茹姐兒挑個好女婿。”
九歲的姑娘,早就讀書不知道多少,是曉事了的,如今聽得顧穗兒這麼說,羞得滿麵通紅,低頭不敢言語。
在本朝,男子訂親早成親早,於是姑娘十一二歲就得早早先訂下親事來,要不然等到十五六歲再操心,怕是挑不到好的了。
二少奶奶聽這話,看了一眼顧穗兒,笑道“說到這裡,臣婦也就不客氣了,到時候可是要勞煩娘娘了”
顧穗兒微怔了下,不知道為什麼,二少奶奶這話,倒像是意有所指,總覺得並不是那麼簡單,她看了下二少奶奶,卻覺她依然笑著,並沒有什麼特彆的。
這時候又有其他命婦前來拜年,這話題也就岔開了。
如此一直到了卯時三刻,欽天監宣布時辰已到,便開始在午門上鳴鐘擊鼓,百官朝賀,聲勢浩大,金鐘玉磬之聲連綿傳來。
顧穗兒也再次補妝,前去太和殿的內殿,坐在那皇後寶座上。
寶座之下,已經有朝中誥命婦人整齊排列在那裡,所標注的品級位置列隊。
等到辰時,欽天監官員宣布時辰已到,午門上便有鳴鐘擊鼓之聲,同時有禮炮響起,命婦們依禮跪下,三呼“皇後娘娘千歲”。
禮拜過後,顧穗兒命人取來金鬥,取出了金如意玉如意和尋常銀錢等,賞給底下命婦討吉利。
之後顧穗兒回去更換另一套朝服,重新妝點後,準備參加今日的宴席。
更換頭麵的時候,安嬤嬤親自從旁伺候著,顧穗兒突然想起之前二少奶奶說起茹姐兒婚事的樣子,不免疑惑,問道“安嬤嬤,你瞧著二少奶奶那是什麼意思我總覺得她好像有話沒說。”
安嬤嬤幫著顧穗兒戴上了一隻金步搖,笑著道“娘娘,你如今看人,可真是越來越準了,二少奶奶這人我也知道一些,她自然是抱著個用心的。”
顧穗兒詫異“安嬤嬤,那是什麼用心”
安嬤嬤笑道“這必然是惦記著顧將軍呢。”
顧將軍,自然指的是顧寶兒。
顧穗兒一時愣住“這,怎麼可能”
寶兒都是至今沒有婚配,顧穗兒也確實是心急,可是寶兒現在都已經二十一了,足足差了茹姐兒十二歲,這怎麼都不可能啊
不說嫁給年長自己十二歲的夫君,顧穗兒會替茹姐兒委屈,就是寶兒自己,如今二十一歲了,如果真得訂下茹姐兒,那得等個五六年才能成親,豈不是白白耽擱下去了年紀大了,哪能等得起啊
安嬤嬤歎“二少奶奶抱著這麼個攀附的心思,但是娘娘也未必允她,畢竟顧將軍以後前途大著呢,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
彆看現在睿定國公府多麼風光,可顧寶峰畢竟是皇後的嫡親弟弟,是大昭國的國舅爺,這樣的人,他又能征善戰的,和這小太子爺阿宸又是感情好,以後的前途,那得多大啊
哪是尋常女子配得上的。
顧穗兒其實倒是沒覺得茹姐兒配不上,當初人家茹姐兒是侯府千金的時候,自家寶兒還是身份低微呢,便是如今身份高了,也犯不著嫌棄人。
就是這年紀,實在是差太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