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對質(2 / 2)

反派養崽[穿書] 梟榮 17560 字 9個月前

利用土牆阻隔緩衝的那一秒,孟亦覺冒險深入陣地,把自家崽子拎了出來。

他本來打算扛在肩上的,可泠淵好像變得比以前要重了,許是不久前吸入大量魔氣,連帶著身體也成長了一些。

孟亦覺扛他不動,隻好改為攔腰抱起。他默默想,這崽子長得太快,再過不久自己恐怕就連抱也抱不動他了……

兩人平穩落地。

一會兒後,孟亦覺發現少年還埋在他懷裡,圈著他脖子不鬆手,趕緊拍了一下:“這麼重,快下來!”

水泠淵眨巴眨巴眼,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

孟亦覺直接無視,把他拎到了地上。

堂堂人間殺器居然厚顏假扮小可憐,對麵的幽冥王看了怕是要吐血。

正巧,此時對麵傳來一聲怒吼。隻見幽冥王自濃霧的遮掩中撲出,筆直飛向仙門陣地,氣得五官都扭曲了——看來,偷襲失敗逼得他這個族中王者也不得不親身上陣了!

而緊隨其後的還有兩隻巨獸,一隻頭上長角、狀似巨雕,一隻紅頭白腳、形似猿猴,正是與幽冥族結盟的兩大獸族之王,蠱雕和朱厭!

三者來勢洶洶,瞪紅了眼,一起攻向水泠淵。

孟亦覺自然不會坐視自家崽子以一打三受他們欺負。他正要出手,忽感身後勁風掃過,一股強勢氣息直逼這邊而來。一出現,便把周遭雜亂的魔息乾脆利落地全部鎮壓下去。

那是……

孟亦覺心頭一跳,轉眼望向瞬步出現在此地的強者——皓月宗第一人,掌門當家雲望峰!

在雲掌門身後,皓月宗和其他門派援軍全員抵達。

凜冽寒風中,修者們按部就班鎮守於防線的各個角落,隻待一聲令下。

前方的濃霧逐漸散去,餘下的幽冥族兵將和他們的凶獸盟友也集結起來,發出震天吼叫。

*

最終決戰,一觸即發。

雲望峰看了看孟亦覺兩人,沉聲道:“朱厭和蠱雕交給本座,你們二位截住幽冥王。”

孟亦覺點頭領命。魔氣能克製幽冥鬼氣,而雲掌門的至純靈氣又恰好克製凶獸,參照田忌賽馬原則,雲掌門的分配是再合適不過。

交代完畢,雲望峰拔劍運氣,率先踏入戰圈。朱厭、蠱雕兩隻巨獸不甘示弱,凶悍咆哮。

雙方術法強硬對撞,威力驚天。霎時間戰場內山崩地裂,碎石橫飛,附近實力較弱者直接被震出天外……

與此同時,幽冥王穿梭於戰地上空,朝水孟二人徑直飛來。

孟亦覺低聲說:“泠淵,你從正麵阻擊幽冥王,我以水鏡符陣與你配合。”兩人默契達成一致,迅速展開攻防。

泠淵現學現賣,用從青越真人那裡剛學來的劍招迎戰幽冥王。

然而這新王比預想的更難對付。他並不像隔壁打得地動山搖的幾位那樣正麵出招,而是吹奏骨笛,在詭譎笛聲中製造出強勁幻術。

幻境降下,將水孟二人籠罩其中。

笛音古怪刺耳,孟亦覺隻感耳膜鼓脹充血,比聽了趙若林的琴音還叫人難以忍受。視野裡一陣虛晃,再睜眼時天旋地轉,陰陽顛倒,自己竟身處陌生境域,周遭白茫茫一片。

“這是……?”

孟亦覺立時有些慌神。比起真刀真槍的決鬥而言,他更不擅長應付幻術,上回在薑府就吃了夜魘的虧,搞得狼狽不堪。

他下意識在自己腿上掐了幾下,但這幻術可不是普通噩夢,能夠輕易解脫。

須臾間眼前情形變換,他竟看到青陽和青夕血肉模糊地倒在麵前。

“青陽!青……”

幽冥王的幻術將人心底最深刻的恐懼活生生呈現在眼前。幻境太過逼真,饒是孟亦覺不停默念是假的是假的,也無法忽視心愛徒弟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景象。

目光一轉,孟亦覺突然看到不遠處還躺著一個熟悉的人影——竟是泠淵!少年身上血跡斑斑,睜著空洞的眼睛,無言望向他。

“泠淵!!不,這不是真的……”

眼前場景太過刺激。孟亦覺崩潰地捂住腦袋,身上冷一陣熱一陣地發抖,血液近乎倒流……

忽然隻聽一聲急促的“師尊!”他虛弱地後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有人緊緊摟著他的肩膀,從脖頸處給他的經脈輸氣。

眼前清明起來。

孟亦覺費力張開眼,透過眼裡薄薄的水霧,他看到泠淵的臉龐近在咫尺。

“泠淵……?”

“月清尊前來相助,幫我們解除了幻術,提供了反擊之機。”

少年臉頰上淌著深色的血漬,肩頸上爬滿魔紋,顯然剛剛放過大招。

而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皓月宗三尊之一的月清尊甩動拂塵,正用強大術法將幽冥王牢牢壓製。

幽冥王動彈不得地跪坐在地上,捂著被魔晶骨斬斷的左臂,發出痛苦的嚎叫。

泠淵貼到孟亦覺耳邊,柔聲道:“師尊彆怕,我斬斷了他的胳膊,他無法再使用幻術了。”

他口氣說得輕鬆,把斷人一臂說得跟折斷一根草一樣稀鬆平常。

孟亦覺臉色煞白,喘得說不上話。泠淵輕輕替他撫了心口,幫他順氣,又有意無意用臉蛋在他零散的發間蹭了蹭。

孟亦覺感覺他像哄小孩一樣哄自己,好像自己才是崽子似的,臉皮不禁有些微燙。

不過泠淵完全不在意。安撫好師尊,他站起身,望著幽冥王捂著斷臂倉皇逃竄的背影,眼神瞬間冷下來。

“師尊,我去追他。”斬草除根。

孟亦覺點點頭。但泠淵剛踏出兩步,月清尊抬手製止了他:“少年人,窮寇莫追呀。他那濃霧後麵儘是重重法陣,一旦踏進去,可就不好出來了。”

月清尊作為三尊之一,實力僅次於皓月宗掌門,且專修各類法陣,他的忠告自然可靠。見泠淵不甘地望著前方,孟亦覺拉拉他的衣袖,讓他聽從尊者的建議。

而後泠淵扶著孟亦覺起身,從紛飛的戰火裡迅速穿過。

孟亦覺遠遠望見另一邊的雲望峰掌門已經結束了戰鬥,他強勢得毫無破綻的綿密劍招打得兩大凶獸毫無還手之力,一個展翅高飛,一個紮進地裡,匆忙遁走。

戰局已定,皓月宗勝了。

然而,兩人一步也沒有停歇。

戰事結束後,他們立刻循著泠淵此前做下的水泡標記,開始追蹤鐘惟的下落。

*

兩人邊走邊找。

戰後的沙場裡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傀儡被打散後留下的沙塵。

孟亦覺四下裡張望著,心思也越來越焦急。他很擔心在一片大好的局勢下,鐘惟的傀儡會被其他的修者先一步打碎。

泠淵安撫地握著他的手腕,“師尊,鐘惟的氣息還在,他沒被打碎,而且應該就在這附近!”

就在兩人努力尋找的時候,從一旁角落裡忽然晃悠出個人影,搖搖擺擺朝著他們過來。

他們同時扭頭,孟亦覺驟然一驚:“鐘惟?!”

不錯——那搖晃著走來的幽冥傀儡,正是鐘惟本人無誤!

他滿身都是術法留下的傷痕,顯然挨了不少打,腿也近乎瘸了。

見他這副模樣,孟亦覺心裡不是滋味。

鐘惟死的時候不過十五六歲,性子單純的他就因為安錦華的一己私利而命喪他鄉,死後還在幽冥王操控下複活,被迫和同門的修者戰鬥,被打得渾身是傷。

“亦覺哥哥,是我,我是鐘惟……”

一見到孟亦覺,鐘惟就哭了,拖著條傷腿吃力地朝孟亦覺挪過來。

此時的鐘惟畢竟是中了術法的傀儡,水泠淵不知對方神智是否清楚,麵露警戒。

孟亦覺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走上前去。

少年便靜默守護在他身側,隻是朝向鐘惟的身子還緊繃著,像一頭蓄勢待發的豹。

鐘惟看出泠淵的戒備,便自覺在離孟亦覺幾步開外站定,不靠近前來。

兩眼默默打量著孟亦覺,鐘惟喉頭上下抽動,似有千言萬語憋在心中。但脫口隻是一句帶著顫音的:“亦覺哥哥,你……你還活著!”

孟亦覺口中苦澀。

雖然他已在腦海中預想過千萬遍鐘惟“回來”的情景,但此時此刻,他望著那無辜慘死的逝者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終是無儘的哀傷充盈了他的心臟,張了張唇,也不知立刻該跟鐘惟說些什麼。

而就在此時,隻聽一聲高喊:“鐘惟!”

幾人一愣,循聲望去,隻見鐘恒從陣地裡狂奔出來,大呼小叫情緒激動不已。

而他後麵,則跟著一臉驚恐又心虛的安錦華……

見到鐘恒,鐘惟愣了一刻,隨即淚水奔湧:“哥——”

下一刻,他看到鐘惟身後畏畏縮縮的安錦華,麵色立刻僵住。

“安、安……!”

鐘恒陷入在和亡弟重逢的巨大震撼中。看到鐘惟直愣愣瞪著自己身後,他不解地去抓弟弟的手,“鐘惟,我是哥哥呀!你看看哥哥……”

“哥……”

鐘惟握上鐘恒的手,霎時間大哭起來。

他用整個戰場上的人都聽得見的嗓門竭力哭喊道:“哥!安錦華……當初就是安錦華害死了我,還害得亦覺哥哥碎了內丹……”

那一瞬間,喧囂的戰地驀然安靜。靜得隻有鐘惟痛苦的哭聲貫穿人們的耳膜。

鐘恒一把按住弟弟的肩膀,聲音不自覺顫抖:“你……你說什麼?鐘惟,你看著哥哥,你說的是真的麼?”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啊!哥……”鐘惟伸手直指安錦華,哭訴道:“就是他!哥,當初你中了毒臥病不起,安錦華拉上我和亦覺哥哥說要去魔域替你尋解藥。沒想到到了魔域他反而自己去招惹魔獸,摘取了幼獸的獸丹,結果把凶獸群引來了……”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場上一片寂靜。

鐘惟聲音打顫,對安錦華恨道:“亦覺哥哥替他擋了獸王的攻擊,當場吐血倒地不起,可安錦華這蛇蠍心腸的惡人,為了自己脫險,竟然把亦覺哥哥推到獸群裡,任凶獸撕咬!我拚命把亦覺哥哥從魔域背出來,他、他……”

說到這裡他幾乎字字泣血,“安錦華這個畜生!他唯恐我們回到宗門會把他的行徑揭發出去,趁著我受傷無力還擊,往我心口又捅了一刀!”

說著,他一把扯開自己的前襟,露出心口處的碩大傷疤。

那傷口狀如閃電、十分獨特,正是出自安錦華隨身佩刀!

一見那形狀特殊的致命傷口,鐘恒額前青筋暴起、突突直跳。他猛地轉頭看向安錦華。

安錦華臉色煞白,哆嗦得快要站不起身:“不,我沒有,不是我……”

“我都站在你麵前,你還有臉否認嗎!”鐘惟吼道,“安錦華,你這歹毒的蛇蠍,一刀捅穿我的心臟,害得我失血過多而死在魔域!可你沒想到吧,我在死前把傷藥喂了亦覺哥哥吃下,他到底沒遂了你的願,硬撐著一口氣活了下來!”

他流著淚,“安錦華,死的怎麼不是你!為什麼不是你!”

在場眾人皆倒抽了一口冷氣,難以置信的各色眼神落到安錦華身上。

安錦華步步倒退。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被他害死的鐘惟會“活”過來親自上門對質,在眾人麵前指認他的罪行。

如今鐵證如山,鐘惟胸前的刀口隻會出自他一人之手,他幾乎辯無可辯,隻捂著腦袋尖叫道:“我沒有!撒謊,他撒謊啊啊啊!”

鐘恒的麵色已經扭曲到可怖的程度,眼紅得快要滴血。

他大踏步上前,一把拎住安錦華的衣領,將其硬生生拖了過來,扔在鐘惟麵前。

安錦華抱頭閉著眼,突如其來的變故已讓他完全發瘋失控,隻知道拚命地尖叫。

鐘恒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把他臉都打歪,咬著牙一字一句低吼道:“看著他的眼睛,你、說、實、話!”

安錦華哪裡敢看鐘惟。在自己親手害死的人麵前,他腿腳酸軟、抖如篩糠,幾乎要暈厥過去。隻嗚嗚啊啊地搖頭,伶牙俐齒的一張嘴連半個像樣的字句都蹦不出,卻仍是抵死不肯承認。

“他現在這副模樣,恐怕已經說不出什麼了。”

僵持之際,孟亦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安錦華,冷冷開了口。

“接下來的,就讓我來替他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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