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魔聲音不大,卻故意讓旁邊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被他領來的那堆俊男美女也都十分配合地嘰嘰咕咕笑了起來,個個不懷好意地看著孟亦覺。
孟亦覺心知,這暗魔是在故意給自己使絆子,想看自己出糗。
魔尊的這個狗腿子與他素來交集很少,唯一一次碰麵是在出征幽冥族的慶功宴上。或許是因為那時候自己壞了魔尊喝酒的好事,才令這家夥格外忌恨自己,甚至想要挑撥他和泠淵。
正想著,泠淵自臥房裡走了出來。
少年劍眉星目、黑發高束,穿著一身乾練的深色衣袍,外麵披一件銀灰狐毛織成的鬥篷,將他頎長的軀乾修飾得格外挺拔。隨著他穩步向前行走,腦後整齊束起的黑發和鬥篷淩厲的下擺頻率一致地輕微晃動。
這副場景登時看得在場者呼吸皆是一滯,無法將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
泠淵掃了眼院子裡的人,蹙了蹙眉:“什麼人,都在這裡做什麼?”
暗魔連忙露出諂媚的笑容,躬身走向前去,道:“殿下,這些都是陛下賞賜給您的美人,特讓臣帶領他們過來……”
還未等他說完,泠淵打斷道:“不需要,帶走吧。”
說著,泠淵便走向孟亦覺,輕輕牽過他的手,準備和師尊一起去堂屋裡吃早飯。
暗魔見泠淵對他送來的這堆美人看也不看一眼,頓時有些急了,忙上前道:“殿下,這些都是陛下命臣從魔域各地搜集來的頂級美人兒。他們既可服侍殿下日常生活,亦可作暖床之用。殿下不必拘謹,隻管隨便挑選,若是沒有滿意的,臣還可以再帶一批過來,讓殿下……”
“不用。”泠淵瞥了他一眼,語氣更冷了幾分,“帶上你的這堆東西,離開。”
“哎,殿下、殿下……”
眼看著泠淵攬了孟亦覺的腰徑自往前走去,暗魔趕忙朝著離那邊最近的幾個“貢品”使了眼色。
“貢品”們立刻會意,紛紛圍攏上前,堵住了泠淵兩人的去路。
有個漂亮的妖族女子狀若無意地往前走了幾步,“不小心”跌入了少年的懷中,就勢拉住了泠淵的衣袖不放手,還朝他妖嬈地一笑。
然而下一刻,就見少年徹底冷了臉,絲絲隱秘的氣勁從體內經脈裡泄出,在空中一圈一圈地震蕩。
他無意與這群蝦米炮灰動手,隻泄出極其微少的一絲靈氣警告他們遠離,也當即將聚集在周圍的“貢品”們震得踉蹌退開。那大膽上前糾纏的女妖更是被震了個頭昏眼花,尖叫一聲縮到一邊,眼神驚懼地望著他。
暗魔見水泠淵根本不給麵子,對自己辛苦收集獻上討好的男女們完全不屑一顧,忍不住怒上心頭,咬牙道:“陛下也是為了殿下好,想給殿下換換口味,沒想到殿下如此不領情,放著新鮮美人兒不要,居然死守著個‘破古董’當寶貝!”
他話音剛落,先前一直不怎搭理他的泠淵,此時麵上卻驟然生出怒意。
暗魔還未看清,忽然雙腳離地被一陣勁風吸了過去,再睜眼的時候,自己已被少年單手扼住了脖頸要害、身體懸空地拎在麵前,水色的眼眸近在咫尺,冷冽地注視著他。
暗魔驚了一下,下意識張了張嘴,無奈脖頸被扼,令他呼吸困難,一個音也發不出。
他隻得在空中狼狽地踢蹬了幾下,但聽泠淵一字一句低沉說道:“以後,你不準擅自進入我的住處,也不準再來滋擾我師尊。聽明白了嗎?”
少年的指骨驟然發力,暗魔頓覺脖頸上傳來一陣劇痛。力道之大,他感到自己的頸骨幾乎都要碎裂了!
暗魔一時呼哧呼哧地喘不上氣來,隻忍著劇痛驚恐地望著眼前的少年,像浮上水麵的魚一樣可憐巴巴地開合著嘴唇,用口型艱難說:“知、知道了……”
泠淵漠然打量了他一眼。看到暗魔瑟瑟發抖的慫樣兒,少年冷笑一聲,又把他拎得近了些,在他耳旁低聲道:“暗魔,你此前趁我不在,偷偷想害我師尊,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麼?”
暗魔大驚,隨即瞟了孟亦覺一眼,不知水泠淵此時所說的到底是今早之事,還是那日慶功宴上自己要把孟亦覺騙去給魔尊陪酒的事兒……雖不論他說的是哪一件,如今看他對孟亦覺這麼寶貝的樣兒,定是內心裡恨透了自己吧!
暗魔一時間腸子都悔青了。他暗恨自己估錯了形勢、走錯了棋,居然傻到去挑釁孟亦覺,還讓帝國未來的繼承者也恨上了自己。在泠淵冷冷的注視下,他含著眼淚衝兩人拚命作揖,嘴裡一遍遍說著“我不敢了”,隻盼著太子殿下給自己留一條命。
泠淵見暗魔哆哆嗦嗦嚇成這樣,也懶得再與他計較。手臂一抬,在暗魔嗚嗚啊啊的驚呼聲中,直接將他扔出了東宮院牆。
隨後,他慢慢轉過眼,望向院子裡站著的其他亂七八糟的“貢品”。
這些男女原本隨著暗魔興高采烈地過來,巴望著帝國未來的太子能選上自己,去過飛黃騰達的好日子。不曾想,這太子非但沒看上他們任何一人,還把暗魔無情地扔了出去。
眼見著那冷峻少年轉過臉來,森冷的目光向他們緩緩掃視,這群人也再也多呆不住片刻,刹那間撒腿尖叫著朝著院子外跑去。
一眨眼,整個院子裡的“貢品”都跑了個沒影。
泠淵看向師尊,唇角勾起淺淺的微笑。
“師尊,這下清靜了。”
孟亦覺看著那群花枝招展的男女拚命往外奔逃的模樣,一時間忍耐不住,在院子裡笑得前仰後合。
泠淵看著他笑吟吟的模樣,眼裡也泛起溫柔的笑意,在他的臉蛋上落下一吻。
猝不及防被他親了一下,孟亦覺想到自己還在屋外,下意識往周圍看了一眼。泠淵將他摟進懷裡,低低笑道:“師尊,沒事的。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不怕被人看見。”
孟亦覺也知道,如今青陽悶在屋裡整他的藥箱,一個時辰內不會出來,而這東宮的庭院裡也再無旁人。不過他仍是忍不住感到稍稍緊張,眼睛四下裡張望。
見師尊像小貓一樣轉動著烏溜溜的眼睛,泠淵不由得心裡更生憐愛。他索性把師尊整個裹在自己暖融融的銀灰色鬥篷裡,隨後自己也鑽了進去,像鑽進被窩玩耍的小孩一樣頂著鬥篷,把兩人罩在同一片黑暗裡。
“師尊,這樣就絕對不會被彆人看到啦。”
鬥篷之下,視野裡一片黑乎乎,隻看得到泠淵澄澈的水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