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尋常傷勢,我自然可以處理,但是都頭脈相所示,沉鬱頓結,顯然是內力之傷,需以內力下針,可我不過小小大夫,手無縛雞之力,何況是那內功修為?況且,況且這以內力下針之道,是內子家傳左道,其祖明言,非親眷弟子,不得相授……”
都頭張了張嘴,卻還是沉默了下去,內功難修,像是他們這樣的地方衛兵,一般都是修行簡單的外家功夫,況且就算是尋到了有內功修行的人,又豈能因為自己一個外人,就將對方家傳之術相授?至於趕往其它城池,莫說有沒有如此醫術,就是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一時間隻覺得死期將近,縱然是他生性豪邁豁達,此時也有萬事轉頭皆空的挫敗心寒,李康勝也歎息一聲,偏過頭不再去看,一旁絡腮大漢似是知道沒了希望,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受了傷的右手不住用力砸在地麵上,血液糊了灰塵,看起來平添許多可憐,可就在此時,一旁卻又傳來了另一道猶豫的聲音。
“李叔……敢問這種下針的手法對於內力修為有沒有要求?”
李康勝神色微怔,而那大漢眸子裡也亮起了微光,轉頭看向那穿著一身藍色短褂的少年,後者迎著這許多目光抬起右手,內氣運處登時便傳出了陣陣剛猛熱流,顯然身居內力,且絕非短日修成,而是已有不淺火候!
李康勝眸子微亮,左右踱了幾步,右手重重砸在手心,咬牙道:“你們現在此時等著,我先去問問內子。”
聲音落下,便急急轉入了後堂,藥鋪之中,王安風收回了右手,這一番峰回路轉,那都頭隻覺得身在夢中,而在內堂之中,李康勝將這事情和自己妻子說了,然後才有些猶豫地道:
“夫人,雖然說我是說可以治這傷,但是這針法總歸是你們家傳的……安風,安風他畢竟不是你們家子嗣,這……”
遲疑了片刻,咬牙道:“若不能夠,我便說安風修為不夠,使不得這下針的手法。”
那婦人聞言蹙起眉頭,頗有幾分責怪地看了自己夫君一眼,嗔道:
“自作主張,我何時說不教了?”
“這……夫人有何高見?”
“我這門《太素針》雖然粗淺,可也是祖爺爺傳下來的,因為我這一輩隻有女子便傳了我,臨終時候說非親眷子弟不可傳授,旁人的話我必然會猶豫幾分,可若是風兒,那我便沒有半點猶豫了。”
李康勝微微愣了一下,便聽到自己妻子又道:“那孩子剛來一兩天,便替我們解了好多難題,生的秀氣,又進退知禮為人磊落,我喜歡地緊,就是你不說,我也打算將這門針法傳給他,行走江湖難免受傷,怎麼能夠不懂得醫術?”
“隻可惜年歲大了些,否則當為雅南良配。”
便在李康勝愣神的當口,那婦人便已經將自己頭發利落紮起,從床下的雕花格子裡取了一份卷起來的白布,抬眼看了自己夫君一樣,笑道:“愣著作甚?”
“藥王《大醫精誠》所言: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誌,無欲無求,你這樣子,還不如當年那小小學徒。”
說完白了自己夫君一樣,當先推門而出,烏發如墨,越發襯得脖頸雪白,此時行為舉動更是透出幾分少女氣息,李康勝恍然間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當年的小師妹,回過了神之後,更是心中大喜,既是為能救下一人之命,也是為自己妻子的通情達理,袖袍一揮,便疾步追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