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膏粱子弟,鮮衣怒馬?”
王安風看他模樣,隻笑了笑,自取一塊隨身的粗布,俯身一點一點擦拭著自己的身上衣服,畢竟隻是粗布衣裳,片刻擦拭地痕跡淺淡,可剛剛直起身子,卻又有數匹健馬疾步而過,藍布衣服上便又多了許多汙點,其上的少年少女甚至於不曾回頭,更不必提什麼道歉,歡暢的笑聲遠遠去了。
王安風站在路旁,手拿著那塊也被賤了泥點的粗布看著那些驕縱的少年少女,並不著惱,卻隻感覺心中有幾分好笑,心中失笑道:
“父親說要知禮明義,這些大族子弟許是被嬌慣了太多。這等無聊事情,大涼村裡也隻有五六歲稚童還會做罷……不過回去卻也少不得幾分毒打。”想到村子裡穿著開襠褲到處跑來跑去的小鬼,王安風卻也升起了兩份懷念,抬手摸摸懷中的帖子,道:
“送了這帖子,差不多明日便可以回去了罷。”
“離伯家中糧缸也差不多見底了……”
想到這裡,也索性不去管那幾乎擦不乾淨的衣服,隻繼續順著山路朝前走去,可才繼續行了幾百米,卻又聽到了一道哭泣聲音,神色微怔,幾步趕上前。
轉過一個小彎便見一穿著灰色短打的少女正朝著一騎乘健馬的少年撲去,那少年右腳輕磕了下馬腹,寶馬通靈,自然向前避開。
那少女撲地過猛,直接失了平衡跪在地上,雙手便在地麵上擦出了好大的血痕,而那少年卻兀自拋著手中一個簡陋的珠簪,嬉笑道:
“怎的了?雖然你衝撞了我的座駕,可本少爺心胸寬廣,隻要你能碰得到我的馬兒,我便還你。”
那少女聞言雙手發力想要撐起身子,可是山路本就崎嶇,雙手傷的不輕難以發力,掙紮兩下反倒是痛呼一聲,徹底跪坐在地,那少年見狀微微皺眉,神色頗有些無趣,一旁另一位負劍的少年開口喝道:
“王柏,差不多可以了,這裡畢竟是柳絮山莊,打狗還須看主人,你勿要過了。”
名為王柏的少年聞言看他一眼,冷冷笑道:
“我本就不願來此,看甚麼雛鳳宴,不過是為那些家夥立威……若將我驅逐回去,我開心還來不得。”
雖然說是這樣說,但是那少年卻還是停下來了動作,隨意握住那珠簪,本想拋在地上,可又看到那少女有些倔強的目光以及旁邊疾步走出,半蹲下身子攙起少女的王安風,沒由來地升起一陣火氣,冷笑道:
“這珠簪,本少爺就替你收著,咱們的約定依舊做效,隻要你碰得到我的馬,我便還你,你自可以找人來幫你。”
“駕!”
說完一拉馬韁,胯下火色駿馬長嘶一聲,縱然在山路之上,也如履平地,遠遠去了,而旁邊三名同伴一眼也沒有看那跪在地麵上,雙手流淌鮮血的少女和扶起她的王安風,隻是自顧自地驅馬追上同伴,隱隱聽得到少年少女無奈的交談聲音。
“王柏怒氣果然不小……”
“他父親逼得他來此,怒氣自然不小,可也是那下人撞了黴口,怨不得誰。”
“咯咯,宋公子這樣說是不是過分了……”
“哪裡過分……區區下仆,如何比得上那匹狂獅踏雲駒?再說不也有剛剛那個泥腿子去了?”
“是極是極,玉姑娘,宋兄,你我還是快些趕上王兄罷,雛鳳宴裡良才美玉,才俊雲集,何必在這些瑣碎小事上消磨功夫?”
“也對……是婉兒優柔寡斷了。”
“哪裡哪裡,宋姑娘心善如此,那兩個下人自當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