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雷暴把整個村子的狗和孩子都嚇得齊齊失禁,蔚為奇觀。
當時的離老頭說怕他嚇著,拆了枕頭拿棉花塞了他的耳朵,然後在他一個四歲小孩子麵前吧唧吧唧把糖餅啃了個精光,抹了抹嘴上油光,拍拍屁股就揚長而去。
他父親知道這件事之後足足笑了他一個刻鐘的時間,直至笑出來眼淚,才說了一句話,當時看的書要重溫許多遍才不會忘,但是那句話卻被他一直牢牢記著。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風兒你以為的事情終究隻是你以為的,每個活的很舒服的人,肯定都比你看到的部分厲害些。’
“這位公子,您若是沒有名帖,還請去另一處宴席,也有大塊好肉和醇酒香茶,絕沒有怠慢。”
左手邊的護衛踏前一步,頗為客氣地開口,能夠和夏侯軒並肩同行,他也絕不敢有半點怠慢,一旁的夏侯軒則是輕搖折扇,看著王安風,眼中有種看好戲的神色。
王安風躊躇了下,還是抱拳開口問道:
“那敢問這位大哥,此次宴席,可與鳳有關?”
那護衛雙眼微微一亮,心裡安下,便笑著開口回道:“昆山玉碎,雛鳳清鳴,這一次咱們柳絮山莊要舉辦的正是忘仙郡五年一次的雛鳳宴,以請諸多少年才俊,共聚一堂,以武論友。”
當大涼山下的少年郎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終於確認自己時隔數年,還是入了離伯的道,就是他脾氣再好,被唬出來跑了幾百裡路來打架比武也有了幾分惱意,心裡冷冷笑了笑,將準備給離伯買的醇酒好肉一個一個全部劃掉。
一個都不給你買!
心中恨恨念叨著離伯,王安風抬手將那貼身保護的名帖取了出來,通體墨色,上麵空無一字,唯有一隻鳳凰振翅欲飛,寥寥幾筆,那種意境便幾乎撲麵而來,顯然絕非凡品,而那護衛臉上神色也越加恭敬,渾然沒有半點剛才的冷厲威嚴,小心將那帖子又遞還給了王安風,便退開在旁。
人總是喜歡分個高低上下,雛鳳宴本就號稱俊才雲集,而相較於尋常名帖之外,這種由柳家家主親手所畫的鳳凰帖更為珍惜。
材料珍貴,手法則更為豪奢,要純以精純內力製成,繼而以武道入畫,彙成飛凰之態,總共送出去才不到三五張,每一位背後自然大大地有來頭,一旁的夏侯軒眼中也浮現出了一絲詫異。
看他樣子舉止,是真的尋常人家,但是尋常人家怎麼會有這種帖子?
就是所謂上三品高手,柳家敬畏自然敬畏,卻也不一定撈得到這東西。
再想到少年之前舉止,夏侯軒便覺得越發有趣,禁不住輕輕笑出聲來。
世間有趣的大抵迥異於凡俗,譬如喝花酒的無情客,不識字的小夫子,譬如當年那癲瘋道人,拎著晾衣服的枯竹竿在道門祖庭發酒瘋,大叫三祖傳世間法,曾言斬吾見我,若叫老牛鼻子見到,必一棍子打殺了喂狗,換得世間太平。
道人已逝,夫子已老,那喝花酒的無情劍客再不曾飲酒。
可江湖,還是那個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