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風辭彆薑守一之後,不知是否是錯覺,隻覺自己一身疲憊似乎去了七成,就連雙拳之上的淤青也沒有那般疼痛。
回了家中,才剛剛推開大門,便看到一碩大青石出現在了自己院落當中,其上坐著一道熟悉的身影,身材魁偉,一身破舊衣裳,左手扣著一個酒壇,白發如獅亂舞,王安風微微一怔,道:
“離伯?”
離棄道抬眸,當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鎖鏈的時候,才按捺住的怒意便自胸膛中升騰而起,頓了片刻,方才開口道:
“這身鏈子,是你師父給你加的?”
聲音低沉,隱約有雷霆暴怒。
王安風此時心神體力都耗損頗大,不曾察覺離伯的怒火,隻笑道:
“是啊,還是挺重的。”
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揮了一拳,鎖鏈鳴響,拳鋒上的淤青傷痕映入離棄道眼中,老者雙瞳越發幽深,如黑雲壓城,層層疊疊,雷霆之勢尚不曾發,卻已經足夠壓抑。
他也知道,這必然是對王安風好。
但是看到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此時身軀疲憊,被生生壓出了暗傷,他也修行過,自然知道這樣有多痛,人到老年便對後輩越發疼愛,他認可修行刻苦,可現在的程度根本已經不是刻苦可以形容。
這根本就是在自殘。
他當年亦是十六歲時才有如此修行方式,可眼前的孩子才隻有十三歲。
此時胸中心痛憤怒之意幾乎要壓過了腦子裡的理性,看著王安風,嘴角扯了扯,扯出個笑容道:
“你師父在哪裡……離伯想要和他交談一下。”
以武者的方式,好好交流一下。
王安風微怔,他之前也曾問過圓慈,後者回答他手腕佛珠隻能夠讓他一人得入少林,麵色猶豫了下,道:
“離伯,我沒辦法……我隻能一個人去。”
“多一個人,就去不了少林寺了。”
少年的話有些沒頭沒腦,但是離棄道卻聽明白了,手背上青筋暴起了下,卻又昂首大笑道:
“原來還是個能為袖裡乾坤,掌中天地的高人……哈哈哈,好!離伯很高興!”
“這壇酒,幫離伯送給他!”
說著手腕一甩,那酒壇直接扔向了王安風,少年下意識伸手抓住,身子一陣麻癢,更為疲憊了些,但是那隱隱的痛楚則是儘數散去,而離棄道已經轉身大步而去,背影上看似乎有幾分氣急敗壞之感。
少年不解其意,隻看著手中酒壇,歎道:
“師父他……不喝酒啊……給師父,也太唐突了。”
“算了,送給贏先生吧。”
因為心裡頭記掛著那龐大數目的懲罰,王安風隻是吃過了午飯,便進入了少林寺中,依舊是那孤峰之上,還是自己師父和贏先生,前者看到王安風狀態不錯,心中微鬆口氣,而那中年文士注意力則都在棋盤上,隨意下了一子,漫不經心道:
“來了?來了那便去修行……”
王安風聞言卻不曾下山,而是將離伯那壇酒輕輕放在贏先生身旁,後者微微一怔,他們雖能知道外界情況,但是對於平素小事也並不在意,因此不知離棄道之事,皺眉道:
“給我的?”
王安風點頭,道:“是離伯要晚輩給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