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每每入了冬,忘仙郡的天就黑地特彆早,外頭冷,夏天時候總在院外聊天的村民也都縮在屋子裡,現在唯有滿地的白雪映著月輝,倒也清冷。
王安風將今日木材趁夜色送到了王弘義院子裡,婉拒了留下吃飯的邀請,回了自己家中,熱了一大鍋飯菜,再從另一個陶罐裡麵夾了兩三根醃菜出來,就著白飯豬肉麵不改色地全部吃完。
微微皺眉,道:
“果然……”
“這一罐隻有父親所製的七成味道,倒是送給秦兄的那一份,已經和父親當年做的相差不大。”
“希望他會喜歡。”
將碗筷洗刷收好,繼而打坐至身軀之中內氣完滿,王安風方才通過手腕佛珠回到了少林寺中,不出所料又是那孤峰之巔,向圓慈三人見禮之後,便主動地挑著沉重的扁擔踏上了山路。
雖然連綿大雪讓少室山山路更為難行,但是他自身負鎖鏈之後,幾乎無時無刻都在運用輕功,已然極為純熟,並不在意。
圓慈看著少年身影遠去,收回目光,道:
“確實沒有辦法嗎?”
贏先生冷笑道:
“昨日他離開之後所發生的事,你不也清楚?”
“這個世界煉假為真的能耐還受原本規則的限製,連一柄中三品的赤霞劍都無法投影為真,玉煉丸,乾元造化金丹,天罡煉神丹這些東西雖然隻用來增強根基,可品級極高,根本沒有辦法化為真實。”
“而在我等的世界都無法出現,要令他帶入他的世界則更是夢中之夢。”
圓慈沉默,吳長青撫了撫頷下胡須,疑惑道:
“可先生不是……身為這世界的主體?先生都無法做到嗎?”
文士看他一眼,冷冷笑道:
“魂魄亦是人身之主,吳老道你可能挾泰山以超北海?”
老人被嗆了一句,苦笑搖頭道:
“是老夫想差了,強人所難,還請先生勿怪。”
文士頷首不言,沉默了下,又道:
“這段時間不僅那小子在修行,我也在探尋我等開啟靈智的源頭,但是卻遇到了諸多限製……”
“總之此事絕不簡單,限製頗多,如同呼吸吐納,需有入有出,而非隨心所欲,目前隻知道投影局限的上限和那小子的修為掛鉤。若是超過了……”
文士五指之間緩緩浮現出了一朵晶瑩剔透,不似凡俗的花,可轉瞬之間,這花便被密密麻麻的裂紋所占據,輕輕崩碎,化為流光飛塵飄向了這孤峰之下。
贏先生視線順著那光塵投入山下,淡淡道:
“那便連一朵花,都無法存在。”
今日裡挑水修行隻到往日裡時間的一半,王安風就被贏先生攔下,文士淡淡看他一眼,道:
“跟上。”
王安風後頸有些發涼,硬著頭皮道:
“先生,今日還未曾學習醫毒之術。”
“要我說第二遍嗎?”
冷冷的聲音讓王安風打了個哆嗦,隻好放下鐵桶,跟在了中年文士身後,一路無話,等到贏先生停步駐足的時候,王安風抬眸,果然又看到了那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
銅人巷。
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了昨日幾近於蹂躪的戰鬥,王安風本能後撤半步,隨即便咬了咬牙,壓下心中本能的畏懼,朝著冷峻的文士抱拳一禮,便有些僵硬地推門,走入了此殿之中。
他是人,縱然是比起同輩要更出色一些,但是畢竟還是個人,心裡頭明白道理不假,可血肉之軀的本能則更是真實。
是人自然就會有感情,會有愛恨悲喜,會為驚怖所駭,是人自然不會想要重溫毫無還手之力的失敗,何況於少年。
大部分人都是這樣,可還是能有兩者超脫其上,其中一者便是心懷大誌,任由前方艱難險阻,本心不動不搖之輩,以堅韌不拔之誌,迎難而上。
第二者,則是因為外力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