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是頗為莊重的儒家深衣,後片衣襟接長,加長後的衣襟形成三角,經過背後再繞至前襟,然後腰部縛以大帶,可遮住三角衽片的末梢,或許考慮他屬於武者的緣故,下擺寬鬆,不影響動作。
布料厚實,交領相疊,是謂三重衣,袖口鑲邊,飾以龍雀紋路,整體墨藍,上有暗紋,儒雅斯文,隱有莊重,八麵木劍合鞘,懸於腰間。
儒門君子守方正,持八麵劍,敬天地四方。
薑守一看著眼前換了新衣的少年,滿意頷首,道:
“這模樣方才合適。”
說著隨手將少年發上草繩拉開,那結地頗為結實的麻草發繩就像是平直的一般直接鬆開來,黑發鬆開,薑守一取出了一根發簪,如儒家長輩那樣,替晚輩束發,笑言道:
“你已經算是‘舞象之年’,雖尚不能束冠,可這發簪,也是應該。”
“非為人處事如此,衣冠也應該知禮,不可奢靡,卻也不能流於山野,不加約束。”
輕聲言談,將少年黑發重新束好,以一根玉簪紮起。
書生後退一步,看著眼前氣質溫雅乾淨的少年,輕笑道:
“不錯。”
少年抿了抿唇,抱拳道:
“多謝老師……多謝師娘。”
“我……”
言語未落,書生輕輕敲在少年額頭,打趣笑道:
“不要我我我了,你再不去,怕是要失約了。”
“那州城離此地尚遠,你不是有匹好馬?騎馬去罷,順著官路直行,也隻是一個時辰不到……”
少年點頭,輕聲道:
“那我去了……”
“去罷。”
薑守一看著少年出了門去,嘴角笑意才微微收斂,身後傳來聲音,道:
“若是學兄見你又拘泥於尋常衣冠之禮,怕又要說你了……”
書生嘴角挑起,隨意道:
“衣冠之禮為外,整肅心神才是內。”
“學兄他總是追求返璞歸真,可從來隻是簡樸,又何談歸之一字?於我看來,他才是錯的。”
女子失笑,邁步走出,和自己夫君並肩,看著外麵景致,悠然道:
“已然十二月了……”
薑守一知她意思,笑容微斂,道:
“確實……百日時間已到,我等不日,便將離開。”
“那你為何此時開始要他重衣冠之禮?大涼村中,用不著這些。”
“你想要讓他離開這裡。”
雖是反問,可言語之中篤定十足,薑守一不由笑出聲來,坦然道:
“是。”
“你我離去,他仍需要勤學不殆,可也應該走出去,走出這大涼村,甚至走出這忘仙郡,睜開眼睛看看這世界……看看那少年才俊,看看這天下風雲變幻。”
“君子慎獨,此世璞玉爭輝,有斑斕萬象齊鳴,如此精彩,錯過豈不可惜?”
“而璞玉當中獨缺和氏,豈不更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