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兩步,耳畔傳來斯文的聲音。
“李家三郎。”
夥計聞言看過去,見一個麵目清臒的中年人,正含笑看他,後者臉上浮現喜意,徑直走了過去,一邊拿白布擦著桌子,一邊露出了笑容,招呼道:
“六爺怎麼來了?”
“好些日子沒見了,今兒個還是老樣子?”
那中年人點了點頭,複又隨意和這夥計攀談,說了幾句正月裡的事情,話鋒一轉,調笑道:
“我看剛剛那少年家境似乎頗豐,當是賺了些打賞罷……”
“不請某喝上一小杯?”
說到這裡,夥計臉上笑容一跨,頗有兩分埋怨道:
“啊呀,您可甭提了。”
“看那少年衣裳古琴,各個兒都是值錢物件,可人卻摳摳搜搜的。”
“不要說是什麼打賞,也不提什麼客房。咱就說菜,隻點了個十幾文的醋溜白菜,就著吃了五大碗米飯,一點兒沒剩下。
說著搖了搖頭,咂舌道:
“說實在話,小子在這兒乾了幾年,就沒見過這麼能吃的。”
“也不對,那些練武的大爺們,吃的更多,可個個不都是大魚大肉進補,誰吃白米飯啊不是……”
夥計埋怨了好一會兒,到後頭廚子喊他才止住,回去去拿菜,中年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掌握著溫熱的茶盞,溫和的視線落在了客房,遊梭片刻,輕笑一聲,將茶飲下。
溫熱的茶水如同入了套子的蛇,在嘴中掙紮激蕩了下,順喉而下。
王安風坐在客房床上,按了按床鋪,隻覺得柔軟舒服,不由驚歎。
這樣還是尋常客房,不知道那上房又該是多舒服?
他自昨日出發,原本是打算按照薑先生給的地圖,乘馬急行,雖然說是有千裡之遠,可是要是走官路的話,按照青驄馬那恐怖的速度,最多不過五日就能到了。
可是贏先生卻偏生要他不走官路,順著山林小道而行。
放緩速度,逢城則入。
而一反常態的是,另外兩位師父對於贏先生這些要求都沒有任何的異議,反倒頗為讚同。
思維發散,稍微亂想了下,少年輕呼口氣,收斂了思緒,坐在床鋪上,雙目微闔,金鐘罩的內力在筋脈中徐徐運轉。
他金鐘罩第一關修行已經有了些許時間,畢竟有著一禪功的基礎,內力已經蓄滿,隻差磨合,破關第二重,就可以算是入了九品,但是最後那一絲絲火候卻如同水中月,鏡中花,難以觸碰。
收束雜念,周天運行,須臾間已經入定。
少林寺中,圓慈微微皺眉,吳長青依舊笑嗬嗬的,文士麵容,冷峻依舊。
“他犯了多少錯?”
吳長青撫須:
“起碼七處,處處都在告訴其他人,這是隻肥羊。”
說道肥羊二字,老者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圓慈麵容慈和,道:“之前他或是布衣短褂,或是有世家子弟陪伴,沒有這個問題。”
“此時他一人出發,行於小路,又逢城便入,身懷名馬寶琴,就難免被人盯上……”
“不過,也是時候讓他看到江湖的另一麵,快意恩仇,揚鞭縱馬的另一麵。”
“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聲音微頓,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徐徐歎息道:
“江湖自古風波惡啊……”
文士嘴角輕勾,隨意道:“江湖自古如此,任誰都要積累經驗,這小子武功有所小成,也是時候了。”
圓慈無聲歎息,吳長青微微頷首。
文士負手背對他們,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鬼魅妖異。
是時候,見見血了……
PS:感謝Diekreuzung萬賞,長章節之後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