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學宮,風字樓中。
王安風盤腿在地,膝上展開了一本雜學遊記,講的是一位劍客遊覽扶風一郡十數年的經曆,扶風每一個縣城他都去過,風土人情,美食美景,信手拈來,文風也寫得頗為有趣,但是少年的注意力卻全然沒有放在這書中故事。
眉頭微皺,屈指輕敲著自己的額頭。
腦海之中,則是不住回想著昨日裡,一場場的敗北。
關於自己的那個念頭,在銅人巷裡頭已經嘗試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武者交手,瞬息萬變,想要完成設想中那種細膩的連綿攻擊,需要的目力,經驗,膽氣,都非同一般,起碼現在的王安風都罕有成功一次,連續的失敗令少年胸腹裡似是憋了一口氣,一定要將這一招自己的招式創造出來。
日頭漸漸偏向午時,卻終無所獲,王安風歎息一聲,將這根本沒有翻頁的遊記放回原位,起身出了風字樓,準備回房吃些飯食,腦海裡麵卻還是銅人巷的刀光劍影。
走出風字樓,踏在小路之上,迎麵走來一個相識的墨家學子,背著把厚重木劍,平素頗為沉穩的一個人,此事卻頗有些眉眼飛揚的感覺,隔了尚有四五米,便朝著王安風揮了揮手,笑容燦爛道:
“王兄,許久不見,風姿更甚往昔啊!”
“郭兄……嗯,過獎。”
少年微怔,繼而便頷首回禮,隻以為對方有事找他,所以還停下了腳步,可那墨家學子竟然真的隻是跟他打個招呼,腳步輕快地擦著少年過去,王安風微微一呆,旋即便聽到了這位素來緘默少言的學子在哼唱著某個歡快的小曲兒,臉上更是浮現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愣了數息,確認了自己並沒有聽錯,回過身來,就又看到那位郭兄滿臉燦爛笑容,朝著另一位隻是認識的學子揮手招呼。
“趙兄,許久不見,風姿更甚往昔啊!”
王安風看著另一位學子茫然的麵龐,不由失笑,低聲道:
“看來他今日心情不錯……”
搖了搖頭,便不以為意,繼續回身離開,可才走了沒有多遠,便察覺到今日的氣氛實在是有些不對。
心情不錯的學子,未免有些太多了……
隻是這短短數百米路上,遇到的男學子大多神色都頗為興奮,彼此談笑的聲音都大了些,而女學子卻截然相反,大多有些不愉,可也有些少女麵上也有幾分期冀渴望。
王安風心裡麵多少有些好奇,但是想來也隻是學宮中事情,和自己無關,便收斂了心神,回了木屋淘米做飯,腦海之中則是想著如何能夠完善自己的招式,對於學宮中事情則是沒有半點打聽的興趣。
但是在三日之後,就算他並不想要知道,也已經由不得他了。
“王兄啊,你可聽說了最近的消息?!”
初來扶風時候,開盤的那位賭徒蘇文昌雙目放光地看著王安風,臉龐之上滿是興奮,王安風歎息一聲,將手中那才翻過數頁的遊記合起,抬眸看著那俊秀少年,認真道:
“蘇兄……這件事情,你已經和我說過了。”
“不若去尋嚴令師兄,他應當沒有聽過。”
蘇文昌臉上浮現尷尬之色,撓了撓頭,翻身坐在王安風旁邊青石上,呼出口氣,咕噥道:
“有小師妹在,我若去找他說這個,嚴令師兄想來定有好大苦頭要吃。”
“是以隻好來尋你們說說,要不然,我心裡憋著難受啊……”
王安風看著這位相熟學子,頗為無可奈何,道:
“這種事情,說上一次也就罷了。”
“你何必要說這麼多次?”
蘇文昌聞言狂翻白眼,叫道:
“老天爺,這可是‘青鋒解’的消息啊。”
“我說上一千次一萬次,都還是覺得興奮!”
“說一次?”
“有時候我真覺得咱們不是一個輩分的人,你也太冷淡了……”
蘇文昌撇了撇嘴,眼角下垂,以表示自己的不屑,王安風聞言心中無奈,蘇賭徒見後者是真的沒有興趣,也隻能無奈搖頭,裝模作樣地嗟歎一聲。
這孩子,怎地小小年紀就變成了老頭兒模樣。
這邊找不著樂子,又見王安風在看書,蘇文昌乾脆起身,留了句走也,便去另尋目標,王安風搖了搖頭,對蘇賭徒異常的熱情雖說可以理解,卻又無法感同身受。
‘青鋒解’
這個古怪的名字不是哪一位大俠,或是神兵利器,而是屬於一座山門。
一座隱於俗世,不與常人相交的山門。
青鋒是劍的稱號,青鋒解是一座劍派,門中弟子精擅劍法,信奉劍理,摒棄所謂‘氣’,‘勢’,而能於樸素劍招之中領悟出獨屬於自己的韻味,從而能夠令那些簡單的劍招脫胎換骨。
腐草無光,化為螢而躍彩於夏風。
青鋒解。
誰解青鋒意。
陰陽家不修劍術,隻是劍術上的趣聞,自然沒有辦法讓蘇文昌如此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