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風左右環視了下,不曾發現敵人,方才開口問道:
“怎麼了?”
那孩子看到王安風之後,臉上畏懼散去了許多,如同幼獸一般埋頭跑到了他身邊,一頭埋在少年腰部,身子微微顫抖,顯然是怕極。
百裡封咧了咧嘴,道:
“沒什麼……我看他一個人躲得遠遠的,就隻想摸摸他的頭,讓他過來這邊。”
“卻沒想被狠狠咬了一口。”
兵家少年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他修為尚未到九品,也沒有在外功上下過苦功,竟然被咬出了個傷口,滲出血液來,旁地倒不提,自己一個手持陌刀的武者,竟被個小男孩弄傷了。
丟人,著實丟人。
百裡封心裡隻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薛琴霜臉色還有些發白,卻還算鎮定,開口道:
“裡麵怎麼樣了?”
王安風神色沉重下來,搖了搖頭,道:
“全部死亡,心口上一擊斃命,先死的那四個身上有中毒的跡象,很像是發現暴露之後,畏罪自殺。”
“但是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跑。”
“對了,那個吳老六身上留下了一枚楓葉。”
因為事情一時片刻也說不清楚,眾人略略商議了下,先托那在小二哥將掌櫃的叫醒,剛剛睡下的中年掌櫃麵色不愉,憋了一肚子火氣,卻隻在看了客房內一眼之後熄了個乾乾淨淨,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腦門,小腿一軟,直接就坐倒在地,乾嘔起來。
百裡封抬手將那老板拉起,頗為感同身受地拍拍後者肩膀,歎道:
“彆吐了老哥,忒也丟人,事到如今,先報案再說。”
“官府裡應該有值守的衙役。”
老板此時被駭地有些失了神,這世道雖然武者縱橫,但是此地不過偏遠縣城,如此慘案著實難得一見,血氣一衝,早已經亂了方寸,聞言隻知道呆呆點頭,才走了幾步,複又折返回來,看著幾位少年少女,期期艾艾地道:
“諸位大俠……這,這剛出了命案,客棧裡頭,這,都也就會點莊稼把式,若見著了凶人,估計又是一條命搭上……這……”
百裡封聽了頭疼,道:
“算了,還是我去吧。”
說完便要起身,卻被一人攔住。
身著紅衣的拓跋月挑眉看他一眼,抬了抬下巴,不屑道:
“就你那匹黃馬,方才休息下來,如何能跑?”
“明天不打算上路了?”
百裡封微怔,方才想起此事來,麵容不由微滯。
紅衣少女收回目光,搖了搖頭,歎息道:
“唉……當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
“浩浩大秦,竟也有你這般的謀士?”
“見識見識,有趣有趣。”
語氣誠懇無辜,恍如天真少女見著了什麼不敢置信的事情,卻令一股火氣從百裡封心裡頭騰地一下升起,燒地熱烈。
剛要發怒,拓跋月卻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往前走,隻留了個背影給百裡封,銀鈴作響,傲然道:
“本姑娘的馬兒可以日行三千裡,可不是你那病馬能比。”
“你們呆在這裡,那幫人還未曾洗清嫌疑。”
“勿要放跑了一個。”
言語聲中,少女已經躍步出去,緊接著便有清亮馬嘶聲響起,百裡封視線越過大門,看得到街道之上,紅衣紅馬如火,打長街之上,揚鞭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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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之中,王安風為那孩子施針,借助己身混元體之力,將其體內餘毒散去,遭逢如此驚變,那孩子已是累極,昏昏睡去。
王安風剛要起身,卻被一隻手掌輕輕拉住了衣擺,少年微怔,那陷入了沉睡的孩子身子微微顫抖,夢中呢喃道:
“阿爸……”
少年臉上神色變得柔軟。
抬手將孩子的手輕輕放回被子,小心按了下被角。
放緩了動作悄聲出來,關上房門,才鬆了口氣,去了另一間客房當中,其餘人都在其中,宮玉手旁放著那枚如血紅楓,見他過來,微微頷首,開口道:
“此事涉及丹楓穀,之後交於大秦,我也會回稟師尊。”
“無論真假,今日之事,都到此為止。”
“丹楓穀,不是你們現在可以涉及之事。”
眾人沉默,神色皆有不愉,百裡封扭過臉去,罵罵咧咧,心裡麵異常憋屈,卻也知道宮玉所說才是正理。
無論這件事情裡有多少疑點,都已經不是他們能管得了的事。
起碼現在的他們,無能為力。
到此為止。
丹楓穀,是扶風郡中的一處邪道門派,頗為隱秘,據稱派內雖然沒有上三品宗師存在,中三品的高手卻有不少,有一把殘缺神兵鎮壓門派氣運,四品高手憑借這兵器,曾經戰平過三品宗師。
尋常俠客,根本惹不得這龐然大物,唯有大秦鐵騎可以將之踏破。
但是江湖和大秦之間卻有一個微妙的平衡。
江湖事,江湖了。
大秦不能馬踏江湖,揮十八路鐵騎龍衛攻破江湖門派勢力,而江湖中那些絕頂高手,也不能對大秦官員皇族下手,這是雙方的默契和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