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青鋒解畢竟是隱世門派,再加上大長老生性淡泊,所謂的七十壽宴,相較於王安風先前所見那種熱熱鬨鬨,富麗氣派的模樣,更像是一場家宴一樣,長輩們坐了一桌子,晚輩們坐了一桌,大長老與其少時好友,又是一桌。
首座之上,大長老依舊姿容如仙,清麗過人,一身修為更是深厚,臻至了上三品宗師境界,但是她少年時候入江湖,結交的好友卻未曾有她這般機緣,隻王安風所見,便有許多老嫗老翁不過下三品修為,白發雞皮,早已經不複少年模樣。
歲數到了這個年紀,或許這一場壽宴便是最後一麵。
王安風看著那些老人們以絕對不符合他們年紀的豪邁姿態大口飲酒。
看著他們舉起酒盞,連著年少時候的輕狂,快意恩仇的瀟灑,未曾說出的綺夢一齊混入了杯中烈酒,痛痛快快飲入喉中,一轉身,一揮袖,道上今生最後一句,江湖路遠,望君珍重。
下了山,便是永彆。
那白衣墨發的女子依舊神態清冷,卻似乎沒有了那如仙人般安靜的氣質,與那些江湖老人推杯換盞,雙眸微亮,流光溢彩,舉止之間,竟然頗多豪邁。
隻是,今日之後,大長老的氣質便會徹底歸於那種安靜淡然了吧?
王安風心中不知為何,頗有感觸。
旁邊薛琴霜手指輕輕敲了下那瓷杯,突然開口道:
“這壽宴,應該叫做玉虛宴才對。”
這桌上除去了扶風學宮四人,尚有天山劍派的五位劍客,其中一位少女聞言似乎略有不解,明眸落向了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樣的薛琴霜,道:
“此言何解?”
薛琴霜卻隻搖頭,含笑不言。
王安風看了大長老那邊一眼,壓低了聲音,輕聲道:
“寂絕乘丹氣,玄冥上玉虛。”
薛琴霜略有詫異,看了他一眼,當看到少年眼中也隱有悵然時,便知他和自己心境相同。
王安風念的是道家高人《步虛詞》中兩句。
桌上眾人雖然年紀還輕,也都聽過,為首的天山少年聞言若有所悟,放下手中筷子,道:
“玉虛為道家境界,潔淨超凡,是為仙人。”
“薛兄所說,大長老實力不可測度,年已七十卻仍舊雙十樣貌,果真已超凡脫俗,以玉虛二字形容,確實貼切。”
這少年名為白冽,年紀隻有十五歲,可天山劍派弟子以他為首,可以猜得出武功劍法肯定都是一等一的厲害,此時以自己的理解闡述,眉目之中,便有期望和自信的神色,顯然是寄望於這上三品的武道境界。
卻不想旁邊傳來了一聲輕笑,眾人目光偏過去,邊看到了百裡封旁邊白發蒼蒼的老者。
後者身為長輩,方才落座時候卻偏要坐在這小輩群中,任由其餘人再三相邀也絕不挪窩兒,天山眾人心中失笑同時,難免有些小瞧,此時卻見得傅墨低垂了眉目,看著碗中鮮嫩的蒸肉,咕噥道:
“嘿,寂絕乘丹氣,玄冥上玉虛。仙人,多厲害,能夠乘風禦丹氣,直上玉虛。”
“可要乘丹氣而上,頭兩個字,第一個是寂,第二個是絕,寂是寂寞的寂,絕是斷絕的絕,要斷絕了這凡塵間的一切,去體味絕對的孤獨,冷冰冰地如同石頭一樣,不動心,不動念,才能成為仙人。”
“可見仙人也不是甚麼好事情。”
ps;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