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少女聞言先是回了一禮,方才笑盈盈地道:
“今夜叨擾尊下,心實難安,萬望見諒。”
“在下於雯。”
“於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的於,雯是‘雲成章,曰雯’的雯。”
複又抬手指了指那兀自還捂著自己脖子,驚疑不定的黑衣少年,哂笑出聲,道:
“這莽撞的人叫軒祝,尊下大可叫他猴子。”
“性情恣意,便如同那山澗猿猴。”
王安風點了點頭,麵上神色沉靜,心中卻感覺有些驚訝。
眼前少女說話時候頗為溫雅,如同大家閨秀,可卻身著武者勁裝,眉宇間英氣逼人,不遜須眉。
手中所持戰刀,更是和大家閨秀沾不上一點關係。
長三尺餘,鐔長尺餘,首為大環,拿著麻繩給裹了兩圈,正是大秦軍人和賊匪們唯一相同的喜好。
大秦馬刀。
而且……已用了許久。
王安風將自己目光從那馬刀圓環上磨損了的麻繩收回,心中若有明悟,便聽到那少女含笑道:
“至於今夜前來……”
“說來尊下或者不信,在下三人隻是路經此地,因為看到了新近上榜的扶風藏書守,心中喜不自勝,本來想要結為好友,卻不想軒祝這廝過於跳脫,竟然直接出手……”
搖了搖頭,於雯麵龐浮現歉意,再度抱拳一禮,道:
“還望擔待。”
王安風側身避開,沒有受這一禮,搖了下頭,示意自己並不在意。
方才軒祝對他出手時候,隻是朝著肩膀落下,並無半點殺機。
若要從結果上看,反倒是他硬吃了王安風數招,受了些輕傷,所以王安風現在並沒有多少怒意,隻是戒備之意大生。
心裡麵知道這名為於雯的女子肯定沒有說出實話,方才那解釋裡頭不知有幾句是真,幾句是假。
至於上名星宿榜,這件事情自他在北武城中擊敗了飛雲劍客之後,心裡麵就已經有了準備,隻是沒有想到,自己的稱號竟然隻是扶風藏書守。
這和原本沒有上榜的時候,不是一樣嗎?
這究竟是誰起的?
王安風的思緒略有偏移,但是很快便被拉了回來,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眼前三人對自己並沒有什麼惡意,但是王安風也沒有準備和他們深交,當下抱拳一禮,斂目道:
“既如此,在下還要回學宮灑掃,恕不多陪。”
“告辭。”
於雯微微一呆,抬手欲要挽留,王安風已經轉身,氣行周天,運起了少林健步功的法門,腳下則是踩著道門九宮的路數,倏忽之間已經遠去,隻留下了個背影給三人。
於雯放下手來,看著遠去的少年,若有所思,突然搖頭笑道:
“看不出來,這位藏書守,還挺謹慎的。”
中年男子沉默了下,沉聲開口道:
“就這樣讓他離開?”
於雯攤了下手,道:
“那又能如何?我們又不是什麼綁匪……”
聲音微頓,複又開口道:
“何況,交淺言深,乃是大忌。”
“這才剛剛見麵,便什麼都說出來,也太過蠢鈍啦,縱然是這隻跳脫的猴兒,都做不出此等事情來罷……”
軒祝聞言狂翻白眼,欲要反駁,卻被少女以刀鞘輕輕敲在額頭,神色微現迷茫,腳步踉蹌,向後退了一步。
於雯右手手腕一轉,那戰刀在她手中翻轉了兩圈,隨意扔在了軒祝懷中,後者手忙腳亂將那戰刀接住,其身懷九品內力,但是此時隻是捧著那把戰刀,麵色竟然略有發白,雙手十指死死扣住了刀身,不敢怠慢。
少女轉身,抬眸看著天上彎月,背負著雙手,慢悠悠地道:
“走罷……回家。”
“不知李姨姨睡了沒……算了,明日早上再去見禮。”
行了數步,腳步不停,轉頭看向那中年男子,隨口問道:
“對了,魁叔,這位藏書守,功夫如何?”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道:
“方才他如何察覺屬下,實在不知,可能是他身上那一枚玉佩功效,至於武功……”
聲音微頓,似在沉思,繼而便開口道:
“劍術很高明,內力功體和軒少俠仿佛,都在九品上下。”
“拳腳功夫看得出是大家之作,威力卻相當……相當一般,想來是初入武道時候用來奠基,現在已經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