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呼出口氣來,抬手輕輕敲擊在了自己的額頭,心中哂笑。
心裡的念頭越想越多,倒像是母豬生崽子一樣。
嘴角咧了下,可就算是沒有去照鏡子,他也能知道自己現在笑起來一定難看地緊。
心中念頭紛飛,王安風索性起身,提起了放在一旁的竹傘,朝著外麵走去,才出去了門口,未曾打開傘來,那邊便有一名少年雙眸微亮,高聲叫道:
“哈哈哈,王安風,你終於舍得出來了嗎?!”
“某家等你已久,你若是不怕,那就速來與我一戰!”
他身上穿著一身頗為華麗的黃色勁裝,右手持拿的寶劍劍鞘上有著十七八顆寶石,看上去更像是一件珍寶而非武器,身旁有兩位美人持傘,因而倒不曾沾染了雨霧,看上去依舊是瀟灑過人,此時看著王安風,雙眸幾乎要發出亮光來。
扶風藏書守既然身在星宿榜上,自然會有人挑戰,有人為名,也有人單純隻是想要印證所學,而他又不是天罡地煞榜,尋常人不能挑戰。
而最重要的,幾乎現在扶風郡城的人都知道。
這位藏書守是一位好人,難得的好人。
向他挑戰,並不會輸的難看,而往日出來,和好友吹噓,也能吹上兩句,說當年和星宿榜上高手切磋,四五十合開外,方才以一招惜敗,臉上也是有光。
王安風抬眸看向雨簾中那位黃衫少年,心中陰鬱,卻仍有自製,抱拳道:
“抱歉,今日在下還有些事情。”
言下之意,不願接受。
那少年微微皺眉。
眼前這位藏書守一般都不會拒絕他人的切磋,倒像是對於旁人武學很有興趣一般,此時被拒,可是頭一遭子,那邊已經有相熟好友笑出聲來,臉上不由得有些掛不住,而因眼前之人一向謙和有禮,心中更無半分畏懼,聞言下意識冷笑道:
“藏書守何故厚此薄彼,隻是切磋一下,難不成說是藏書守害怕了?”
而對於這等挑釁的言辭,少年身後的報劍男子卻隻闔目而立,未曾有絲毫的反應。旁邊也有四五名衣著華麗的少年,口中發出古怪的嘲笑聲音,惹得那黃衫少年頗有惱意,哐啷聲響之中,已經拔劍出鞘,橫於雨水之中,道:
“不過是一戰而已,藏書守何必如此?”
雨還在下。
王安風今日壓抑的心境有些逐漸崩潰。
抬起眸來,眼前所見那些人,毫無疑問是世家紈絝,世家子弟中既然會有皇甫雄,會有薛琴霜這種人中英傑,也會有這等依仗權勢之人,而縱然這些依仗權勢之輩,同樣會有不弱的武者隨身保護,不必在乎他人。
腦海中有暴虐念頭升起,複又被一直以來的心境給壓製。
不……這隻是一個被拒絕了的人最正常不過的反應。
王安風在心中低語。
被拒絕了自然會心裡麵不舒服,天下間所有的事情,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己之前沒有拒絕其他人,而現在拒絕他,他自然會覺得自己在針對他,會生氣自然而然。
不能因為名列了星宿榜,便自以為超人一等。
心中自我克製,可那些陰陽怪氣的聲音依舊不停,混雜在了雨水當中,被裹挾著衝刷到地板上,腦海中熟悉的兩張麵龐在越發急促的暴雨之中變得越來越清晰。
那少年揮劍,雨水落在了劍脊上,被勁氣裹挾彈起,濺射到了王安風麵龐上,猶如女子白如骨的手指觸碰,如同那一滴沒有了溫度的濁淚。
握著竹傘的手掌逐漸用力。
那少年見王安風不再回應自己,嘖了一聲,雖有怒意,卻也知道眼前是個頗為才氣的武者,自己不是大哥,不能做得太絕,心裡麵決定要去畫船裡好好泄些火氣,手掌一震,便準備將手中長劍收回劍鞘,抬眼看了王安風一眼,嘴裡冷笑。
他向來跋扈,言辭頗不客氣,本欲要來上一句急著奔喪去嗎?卻又不願意和那些尋常武夫一樣出口成臟,結下來仇怨,隻是隨意抱了下拳,嘿然笑道。
“那咱也不好再打攪藏書守。”
“今日打攪,著實抱歉,那就……祝您家裡人長命百歲。”
王安風身形微震,淡淡的血絲自瞳孔處浮現。
今日為忌日。
眼前那少年麵目,逐漸和倒在血泊之中的白虎堂武者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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