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並不是什麼君子,年輕時候也殺過人,一直信奉報仇不隔夜的道理。”
“後來學成,也明白了另外一個道理。”
聲音微頓,繼而便看著宇文則,輕聲問道:
“君以國士之禮待國,國當以國士之禮償之。”
“將軍認為,值不值得?!”
宇文則敲擊敲擊的動作一頓。
繼而有氣浪暴起,將那郡守推得坐在地上,待得抬起眼來,位置之上已經沒有了宇文則身影。
天穹之上,兵刃嘶鳴聲音爆響,一柄三尖兩刃刀自這宅邸當中衝天而起,仿佛是已經按捺了許久,森銳刃鋒,翁鳴不止。
郡守起身,朝著宇文則離去方向,長施一禮,許久未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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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之處。
一支商隊似乎是頗為著急,趁著星月明亮,勉強還可以視物,驅趕著馬車,順著官道向前而行,這並非是什麼奇怪的事情,道路之上也不止這一個商隊在趕路,在這扶風郡城內部,縱然是在夜間,走官道還是極為安全的。
許多趕著時間的鏢局商隊,往往便會在時間不大夠的時候,加高對於夥計的薪水賞銀,日夜兼程地趕路,隻有在實在困倦到無法忍受的時候,才會在路邊驛站稍做休息。
趙大牛有些好奇。
他是扶風威武鏢局的鏢頭,這商隊和他們差不多同行的,都在扶風郡城中,往日裡倒也曾經見過,隻是原先卻未曾發現這些夥計耐力體力如此出色。
自中途偶遇,一路上已經有許多商隊停下生火休息,就算是他們鏢局的鏢師們,都有些武功在身,一路行了許久,此時也有些乏了,眼前這些個未曾習武的夥計,竟然麵不改色,依舊如常,若非是往日裡也曾打過交道,他決計不能相信。
此時有些無趣,驅馬上前,和這商隊和善的老板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他走南闖北,感覺地出來,眼前這掌櫃的似乎不大想要說話,回應都頗為敷衍,心中頗為不愉。
耳畔突然傳來了異樣聲音。
他聲音微微一頓,抬起頭來,四下環顧。
天邊兒雲壓得很低,幾乎要和地上黑黝黝的山影子重疊在一起,越發顯得壓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那天地交接之處的遠方,突然便出現了一條黑壓壓的線。
突然便有悶雷回蕩起來。
越發激昂。
茫然了片刻之後,身軀的疲憊在下一個瞬間被驚怖所驅散。
趙大牛下意識拔出來腰刀,這冰冷的刀柄握在手裡,卻不能給予他絲毫的勇氣,瞪大了的雙目之中,隻剩下了滿滿的驚怖,看著那一身玄色明光鎧的鐵騎奔騰而來,看著那勁馬強弩之後,掀起了煙塵浩蕩。
鏢局眾人僵硬在了原地。
那鐵騎如同是奔騰的洪流,自他們前數米處分流,擦著兩邊兒過去,但見眼前煙塵奔騰不絕,耳畔轟鳴如雷,鏢局眾人一時皆是失了神,待得那奔雷聲音去了,方才身子一顫,回過神來,身軀之上已經滿是冷汗,粘粘糊糊,極為難受。
趙大牛長吐出了一口氣,聲音略帶顫抖地道:
“這,五掌櫃,這,真的是……”
回過頭來,卻未曾看到那商隊,更遑論說是那掌櫃的,微微呆滯,轉頭去看,卻隱約自戰馬奔騰的縫隙當中,看到了那商隊旗子,依舊招展,一行八人,竟似是越走越快,越走越急,直如異馬奔騰一般駭人,不由得又是一呆,隻覺得自己今日所見一件件事情,似乎都遠非尋常經曆可比。
便在此時,那邊突然傳來了弓弦劇烈震動空氣的雷鳴爆響。
一道箭矢帶著流光撕扯開了寧靜的夜色,直接貫入了那商隊當中,正在即將沒入那商隊馬車的時候,旁邊一個麵目和善的男子突然縱越起身,後發先至,出現在了那含有萬鈞之力的箭矢旁邊。
右手一抬,便如同是捏住個草杆一樣,把那箭矢捏在手裡,繼而輕飄飄落地,依舊前行,便在這一起一落之間,展現出來了極為精湛的武功修為,方才那箭矢足以洞穿十數丈青石城門,卻被那人輕飄飄捏碎,如此行為,非中三品必不能為之。
為首棕紅色戰馬之上,一員白衣戰將心中再無有半分遲疑,再度拈箭上弦,怒喝道:
“白虎堂,汝等見財害命,害我扶風郡城世家上下三百餘口,正當死罪!”
“何不束手就擒!”
聲如雷霆,趙大牛聽得眼冒金星,其中內容更是讓他心裡發寒,機靈靈打了個冷顫。
那邊眾人見到事情暴露,彼此對視一眼,心中一沉。
可值此情形之下,已經來不及追究是如何暴露,隻能不再掩飾,各自抽出兵刃,隻聽到氣勁如龍,嘶吼不覺,出手之人,全部都有著六品修為,可為首白衣男子乃是兵家難得的高手,一身修為,已經在五品巔峰,手中寶弓,亦是不凡。
更何況其出手隻是為了牽製,不求取命,當下引弓連射,雷霆轟鳴之音不覺,道道流光宛如流星,隻取那些高手身上要害之處,後者一時之間,竟不能離開,而在此時,周圍軍士同樣勒馬引箭。
右手整齊劃一地抬起,握在了身後箭筒箭矢之上。
嘎吱——
弓弦被拉開。
驚人的寒意自此處輻射開來,縱然是在深夜,亦是能感受到那箭矢之上寒光,星鬥密布蒼穹,可這箭矢鋒鏑上寒光,竟不肯絲毫稍遜,縱然那數人乃是白虎堂高手,修為六品,也在此時感受到了本能的驚怖。
精銳軍陣,永遠是江湖高手的克星。
何況還有比他們更強的高手牽製。
在下一刻,數不清的破氣箭矢朝著他們攢射過去。
以六品武功,本來足以突破而出,可偏生有兵家高手將其牽製住,若是敢於騰空而起,便會被那如同奔雷般的箭矢射落,一時間隻能夠互為犄角,防備著這箭落如雨。
頃刻時間,箭矢停住,縱然是在夜間,他們竟也感覺到了天色突然明亮了些。
尚未有所喘息,那滾滾奔雷聲音再度響起。
自他們身後的方向,收到了公孫靖等人通知的另外一座城池的騎兵疾馳而來,其實力自然是遠不能夠和州城所屬相提並論,但是此時那些白虎堂武者心境已經有些裂縫,一時間竟然未能夠察覺這一點,隻看到了煙塵彌漫,不知有多少鐵騎在其身後,麵色皆是慘白。
那邊為首之人突然長嘯出聲:
“放箭!”
箭落如雨,在白虎堂眾人眼中投落下了深沉的絕望。
……………………………………
片刻之後,在上千騎兵以及高手的圍剿之下,自詡為天衣無縫之計的白虎堂眾人當場被紮成了個馬蜂窩,死得不能再死。
公孫靖呼吸略有些急促,方才他也陣斬了兩名敵手,心中略有得意。
翻身下馬,看著那些武者眸子裡麵的不甘,公孫靖心中略有唏噓。
這些人……他們本是要借助大秦不同城池之間消息傳遞,調動兵馬之間的時間差,改頭換麵,換成了正當身份,繼而朝著郡城方向而去,甩開大秦的追剿,卻未曾想到有另外一個神秘組織存在。
公孫靖心中明白,連環計策雖然精妙,但是卻不能在關鍵處出現問題,可那位堂主所說的兩句話,便是最關鍵最致命的一擊,輕易便將這不知打算了多久的計策給打了個支離破碎,而自身甚至於未曾出麵。
他自心中升起來了驚歎震撼之時,竟然也有些許與有榮焉之感。
正在公孫靖恍惚時候,那白衣男子翻身下馬,將這商隊馬車直接掀開,裡麵是大壇裝著的貨物,微微皺眉,突然自公孫靖腰間拔出戰刀,甩出來了一道勁氣,將那些壇子打碎,隻聽著哢擦脆響聲音連綿不絕,裡麵裝著的事物登時便全部湧出來。
血跡斑斑,正是人的屍體,而且似乎是為了裝進這壇子裡麵,早已經被劈斬成了大塊的碎片,恐怕正是這商會原本雇傭的夥計,為了實行這一次李代桃僵之計被殺,恐怕過一段時候,在入城之前,便會被暗中處理掉。
公孫靖心中有怒意升騰,那白衣男子微微皺眉,視線從這車上巡視而過,複又俯身下來,自那些白虎堂高手身上搜過,神色微愕,繼而便冷峻下去,看著公孫靖,道:
“那另一處白虎堂據點,石頭齋在哪裡?”
公孫靖回答之後,那白衣將軍猛地起身,道:
“其餘人等守在這裡,還有許多事情處理。”
“公孫,你隨我來!”
公孫靖騰身上馬,先是有些不解,突然想到了那消失無蹤的《天問》,心中一突。
堂主傳遞消息應該已經足夠地快,這些人連屍首都沒有時間處理,何況於是天問殘卷?
想到此處,他心中突然升起來了荒謬的想法。
莫不是,這些白虎堂高手,也隻是潛藏的棄子?!
殺人之後,那《天問》其實已經被暗中轉交給了其他人?!
轉交給了石頭齋背後的那個邪道高手?!而這些白虎堂武者則是充當誘餌,若是真被發現,也可拖延時間混淆視聽。
公孫靖心中先是覺得荒唐,六品武者在江湖上雖然算不得絕頂或是一流,可也不是尋常人能夠見到的高手,怎可能被用來當作棄子?
可突然又想到了《天問》二字,神色便有些許黯淡,也有明悟。
若是為了這個,確有可能……
隻是,這種瘋狂的計劃,究竟出自誰的手筆,又有誰能夠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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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齋。
青衫文士活動了下手掌,發出哢擦碎裂聲音,原本修長手掌之上,已經密布了裂紋,微微皺眉,道:
“高級機關人,果然也隻能用上一次。”
“不過也罷……”
文士搖了搖頭,呢喃道:
“總比給那偷兒變成手腳要劃算許多。”
正要離開,突然想起了一事,複又止住身形,左手虛托著個頗大的玉卷,上有瑞氣蒸騰,右手則以勁氣勾勒地上血跡,在牆上揮毫數字,頗為自得欣賞一番,聽得了馬蹄聲傳來,嘴角浮現嘲弄弧度。
身軀驟然便沒有了蹤影,原地隻剩下了一枚玉珠,滴溜溜在地上滾動了下,撞到牆角,逐漸失去了原本靈韻,崩潰消失。
公孫靖兩人翻身下馬,衝入其中。
這石頭齋中依舊是往日模樣,隻是當日那和善青年顧餘齋未曾看見,大堂當中,跪倒了一位身穿灰衣的中年男子,身上尚還洋溢著極為濃厚的勁氣,麵目有驚怖之色,正是在十年之前,令公孫靖心中夢靨,難能忘記的邪教高手,此時至少應當接近四品修為,一手快刀,驚雷掣電。
可此時他竟然未能拔刀,便已經沒有了生息。
其雙目瞪大,喉嚨處有一處貫穿傷口,流出殷紅鮮血,在其身前立著一根挺拔青竹,竹葉之上尚且還有幾分水露,頗為喜人,青竹之上,懸掛了一張黑鐵麵具,形如狴犴,空洞的眼瞳看著公孫靖和那白衣男子。
後者雙拳緊握,一雙眸子死死盯著在這大堂牆上三字,自牙縫裡擠出來了聲音,道:
“意難平……”
ps:第二更……要猝死了……
大秦就如同法,沒有證據,不能出手,證據確鑿以後,em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