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風的傷勢在吳長青的照料之下,清除了其中陰毒勁氣,已無大礙,複又施展銀針之術,催動氣血,偽裝出來了未曾受傷的模樣,估摸著已經不會被人發現蹤跡,方才背負了木劍,回到了現世之中。
看到左右無人,方才微鬆口氣,為了儘可能掩飾身形,未曾從官道上走,專門繞了一趟遠路,自另一處方向回了扶風城中。
他出城之時正是上午,這一路奔襲交手,又在少林寺中療傷,至此已經是酉時一刻,在深秋時候,天邊兒已經是落日熔金的景色。
王安風立在城門前,回身望了下天邊殘陽,看著那如血流光,自慘青色遠空蜿蜒綿延,竟和當日米家駐地上景色一般無二,若要硬說,和夏長青喉中噴出鮮血也有三兩分相似。
當時他的麵龐便是那般慘惡。
王安風思緒發散,一時略有些出神。
來往行人看著這呆立少年,不知其在想些什麼,卻又轉眼將這事情拋在腦後,朝著城中而去,想著家中的熱水飽飯,妻兒老小,情緒倒是頗為高昂。
人潮往來,少年獨立一側,相隔寸許,卻又格格不入。
直至那落日落下山去,天邊晚霞漸漸稀薄起來,王安風才回過神來,緊了緊衣服,朝著城中行去,身上孤獨微冷的氣息散去,重又是一個平和少年。
他玉簪在和夏長青交手時候被勁風扯落,身上衣著也多有破損之處,此時隻在少林寺中尋了根草繩將黑發隨意紮起,又換了件式樣寬鬆的灰色衣裳,背負木劍,模樣打扮和行走江湖的年輕武者沒什麼差彆。
按說背刀負劍者本是顯眼至極,可這類打扮的年輕人在扶風城中,每日裡不知道要進出多少,反倒極是尋常,並未引發他人在意。
直至平靜無波地入了城中,少年心中方才鬆了口氣,左右環顧一周,他一日未進多少米粒,方才在少林寺中,也未曾吃飯,此時安心下來,腹中登時聲如雷鳴,麵龐不由皺起,浮現些微苦色。
此地臨近城門,酒樓飯館不在少數,隻是隨意一眼便能夠看到十來家各式酒樓,江南塞北,無所不有,縱然是忘仙郡中菜色也有幾家,香氣飄散,更讓王安風腹中饑渴。
可他卻隻當作自己沒能看到這些酒樓,雙手垂下捂著腹部,垂首疾走,自心中掙紮。
想吃。
不,你不想。
想吃……
不,你不想。
城門口的東西太貴了。
不劃算。
複又行了十來分鐘,拐到了一處頗為偏僻的街道小巷,循著香氣尋了約有千米,便看到了一個小攤,看著那處小攤,少年終究還是挪不動腳步,如同入了魔怔一般,朝著那攤販走去,然後落座下去。
這攤子上架了兩口朝天大鍋,裡麵湯汁純白,翻騰著蔬菜豬肉,王安風落座之後,自懷中摸出了一個精致口袋,頗有兩分分量。
這是從那夏長青身上搜出,他也未曾看過裡頭有多少銀錢,可看重量約莫不少,少年探手進去,自裡頭摸到了玉牌樣東西,還有幾個元寶,心中微鬆口氣,運勁於指,自那元寶上扣下來了一小粒,攤手放在木桌上,謹慎道:
“店家,煩勞來一斤熟肉,不……”
“半斤,半斤就好,還有一籃大餅。”
張開手掌,王安風手中東西落在桌上,滴溜溜打滾,色成金黃,竟然是一粒黃金,那店家瞅那金子一眼,微微一呆,繼而似是怕王安風反悔一般,大步一跨,以疾風馳電之勢將其抄在手裡攥緊,又往後急退兩步,高聲叫道:
“好嘞,小哥兒你且稍等。”
“吃食馬上就好,我先給您找好銀錢。”
那年輕掌櫃反身幾步回了房中,少年微呆了下,將那精致荷包打開,借著天光看向裡頭,隻見到了三個精致元寶,在這昏沉光線之下散著雍容而不刺眼的金光,尚還有幾個玉牌。
上麵浮雕了字跡,正在陰影之中,是以看不清楚,王安風手掌微動,令那玉佩掉了個方向,看到了上頭字跡。
‘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