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得這人。
隻要有人,就會有江湖,俠客有俠客的江湖,恩怨情仇,殺手自然也有殺手的江湖,為財害命,在這一行裡,隻要做了三年,還僥幸未死,與同行之間,必然有過廝殺爭奪。
彭奇邃後背上有條極猙獰的貫穿傷口,便是這身似孩童的殺手留下的。
差一點便沒能挺得過來。
彭奇邃抿了抿唇,意識到這好買賣恐怕不止是告知了自己的東家,心中一動,安靜地將自己的身子隱藏在了牌匾的陰影當中,小心翼翼地觀察這院子的周圍,麵上神色便越發地不對勁。
這院中那顆樹上,安靜站著一個女子,身著黑衣,麵色卻蒼白地過分。
踩在了細嫩的樹枝上,竟未曾有絲毫晃動。
背後背著的是兩把一指來寬的細劍。
做殺手這一行的,最好用那些容易隱藏在身上的兵器,飛刀,短匕,或者如彭奇邃這般,腆著麵皮,拿著江湖女俠最喜歡的峨嵋分水刺防身,能紮能點,如劍如槍,關鍵是好藏。
而一個殺手若拿著細劍這種偏向奇門的兵器,還能活地很好。
那這個殺手一定很可怕。
彭奇邃咽了口口水,視線掃落,自另一側磚牆下,半蹲著一個男子,雙手修長,不同常人。
其手腕處佩戴腕甲,各自彈出如狼爪般的寒芒,輕輕點在土地上,任何人都不會懷疑其威力,隻要稍微用力,足以將任何人的麵龐切地支離破碎,即便是隔了這麼遠,都令彭奇邃感覺後脊骨一陣發涼。
除了這三個一個比一個狠,一個比一個厲害的殺手之外,他還看到了不下六個同行,並且都不是那些剛出茅廬的新人。
每個人手上,起碼都有十七八條性命。
這好買賣,好地有些燙手啊。
彭奇邃咧了下嘴,如同一隻肥貓一般,將自己的身子小心翼翼往陰影當中縮了縮,心中已經升起來了許多悔意。
他能夠活到現在,主要就是有自知之明。
瞅瞅這陣仗,看看這銀子,他拿著屁股想都知道,自己等人肯定是被當成了試探用的棄子,既然幕後之人願意出那麼多的銀子,這裡頭那武者肯定硬地過分。
能夠崩碎了滿口鋼牙那種。
而且,隻他方才所看,這些殺手當中,便有擅長各種武功的,強殺,暗襲,下毒,暗器,各種殺人手段,儘數都囊括其中。
念頭至此,彭奇邃心中退意大生,卻又舍不得那輕鬆便能到手的銀子,一時踟躕,卻在此時,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寒意,猛地轉身,手掌中峨眉分水刺帶起來了一溜兒寒光,朝著後頭刺去。
這一招是他畢生絕學,出手狠辣而突兀,如同長河倒流,初次見到這招的人,罕有能將之破去的,可今次這長河才剛剛流淌開,殺意未聚,便已經被人穩穩扣住了手腕脈門,一身氣力登時發揮不出三成,險些啊呀叫出聲來。
掙紮著扭過頭來,便看到了個身穿布衣,背負木劍的少年人,麵孔頗為陌生,彭奇邃呲牙咧嘴,隻當是新入行的人,見其未曾直接下了殺手,心中暗鬆口氣,討饒道:
“小兄弟,鬆手,鬆手……”
“這活兒老哥哥我不乾啦,不跟你搶銀子。”
身後少年似有詫異,手掌卻未曾卸去了力道,隻是順著彭奇邃的話頭,道:
“活兒?”
明明那手掌上傳來的力道也沒怎麼增加,彭奇邃卻感覺到了異常刺痛,幾乎無法理智思考,聽得前者反問,幾乎是本能地便回答道:
“是啊,活兒啊,就,就那個任務。”
“你看著院子裡有多少人,這活兒可不止你我接著了,不是甚麼保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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