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飯菜之後,王安風並未直接起身離開。
而是裝作尋常江湖遊俠那樣,喝了一壺茶,養了養神,方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自懷中取出了一枚足金足兩的銀元寶,輕輕放在木桌上,發出啪嗒輕響。
小二眸子微亮,心叫一聲妙。
這些個驛站酒樓,最愛那些行走江湖的武者豪客,雖然可能引來些許麻煩,可出手闊綽,大把銀子直如不要錢一般往外撒,自有豐厚油水可撈,所以就算危險,也總有許多人做這江湖人的生意。
緊走兩步,忙不迭接過元寶,這小二一邊拿著袖子擦拭,一邊躬腰笑道:
“謝大爺賞……”
一隻手掌緊緊握在了他的手腕處。
身著勁裝,背負墨刀的武者抿了抿唇,言簡意賅,道:
“找錢。”
小二臉上燦爛的笑容瞬間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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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談語柔屬下傳來的消息。
夢月雪和川連前些日子確實曾經在西定州城當中逗留過,可是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離開,而且極為警惕,在西定州盤亙的時候,很少和人交流,而離開的時候,更是以各種手段,將自己的痕跡儘數抹去。
若非談府當中,有專精於此道的高手,亦是絕難察覺到蹤跡。
不過兩年時間。
牙牙學語的孩童才能暢快奔跑,山野中狼獸嘗過血腥,當年頗為木訥,初次行走江湖,武功雖高,可行事作風皆是畏首畏尾的川連,竟然已經成長為能夠令老江湖都稱讚不已的老辣人物,這中間吃了多少苦,王安風心中也能猜得到。
抿了抿唇,神色沉凝,王安風揚鞭,輕喝聲駕。
胯下赤色瘦馬抖擻精神,大步疾行。
轉眼之間,已消失在道路之上。
驛站二樓。
俊秀少年負手而立,安靜看著那邊煙塵散去,嘴角含笑,意態閒散。
直至路上人影消失無蹤,方才側身回望屋內,開口問道:
“阿叔,這人武功怎麼樣?”
身後那胖大漢子盤坐在地,竟隻比那少年站著差半個頭的高度。
鐵棍橫放在膝蓋上,右手握著個油光水亮的大豬肘子,大口咀嚼,聞言一雙粗眉皺起,猛地嚼了好幾下,將嘴裡吃食吞咽下肚去,擦了下嘴,悶聲道:
“很難說。”
那少年挑了下眉毛,奇道:
“很難說?阿叔你不是說,你年輕的時候,曾經走南闖北,見識過各家各派的高手,一雙招子早已經練得厲害,看誰都差不離嗎?”
“而今怎麼連個年輕人都看不透了?”
那漢子哼一聲,道:
“你知道個甚麼?”
“若是尋常武者,那哪家哪派,擅長些什麼武功,你叔我肯定是看得清清楚楚,沒有半點差錯。”
“可若遇著了不一般的家夥,那就不成。”
“咱們武者之間,誰上誰下,終究還是得要打過一場才能知道,交手之時,瞬息萬變,不止內功功體,刀法劍法,亦要看武者心性經驗,意誌氣勢,棋差一招,就是生死勝負兩重天,哪裡那般容易能夠看得出強弱?”
“天真!”
言罷又是狠狠咬了一大口肘子,滿嘴流油。
那少年識得這漢子厲害,聞言神色略有鄭重,踱步行至旁邊桌子上,抬手斟茶,等到其茶水斟好的時候,那漢子突然咳嗽起來,竟是吃得太猛太急,又打算說話,一時不察,有些噎著,抬手打算去取水,少年已經將茶水遞過。
大漢仰脖直接灌入喉中,重重呼出一口氣來。
俊秀少年坐在桌旁,敲了敲桌麵,複又問道:
“那年輕人,真的這麼厲害?”
大漢看他一眼,放下茶碗,哼了一聲,道:
“厲害?何止是厲害。”
“他背上那把刀,阿宿你看到了沒?”
少年點頭,奇道:“看著了,烏漆嘛黑的玩意兒,難不成那把刀有什麼厲害的名堂?”
“可我記得,山上所藏神兵譜之中,並未有新加的刀類。”
漢子搖了搖頭,道:
“神兵,倒也算不上,可我識得那材料。”
“當年我請九宮離火殿的師叔鑄造兵刃,本來就是打算用那種材料,可這東西罕見地很,當年找了三個月,實在沒有找到,隻能是退而求其次,用了山下三百年積累的‘重山寒鐵’打製了這寒山棍。”
“雖遠不能入神兵之列,也有一千三百餘斤。”
“可若是用那種材料打製,起碼能上三千斤,尋常人馬,難得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