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沙漠中似乎長出了枝葉,冰原上有一種血色的花盛放,花瓣如同血絲,仿佛有靈性的活物一般,向上蔓延,將川連的身軀緩緩包裹在其中。
他竟然感覺到了極為舒服的感覺,在曆經了兩年,甚或者意識中二十年的折磨之後,哪怕一絲絲的舒服都足以令任何人沉迷其中,再不願意醒來。
於是這些血色的花瓣蔓延地越發溫柔。
緩緩攀過川連的手掌,盤上他的胸膛,最終將他的麵龐緩緩覆蓋,如同古式武將的覆麵戰甲,一點點組合。
川連清亮的雙瞳中,理智依舊在不斷掙紮著,他堅持了兩年之久,從未放棄過,可此時,卻終究逐漸微弱,倒映著彼岸花的顏色,暈染成了一片血色的光輝。
結束了……
川連的意識世界逐漸崩潰,未曾崩潰的部分,則是以驚人的速度被血色的花海占據,形成了一副無人得見的畫麵,黑與紅的交錯,詭異卻又妖嬈,這畫麵歸於死寂。
可在此時,突然有一絲強烈的震動聲音,在這虛幻的世界當中響起,令彼岸花蔓延的速度微微一頓。
那聲音越發急促。
川連雙眸當中,從未曾有一刻放棄的神采突然再度奮力掙紮了一下,在虛幻與現世的交錯之中,來自於另一個身軀中的心臟在跳動,那聲音和韻律,通過緊緊扣緊的手掌傳遞過來。
少年本已經停滯跳動的心臟,突然微弱地搏動了一下。
擁堵在心臟部分的藥力不知覺被耗去了一絲。
然後,再一絲。
意識海世界當中,川連手掌緩緩抬起,一把抓在了蔓延到自己臉上的彼岸花,五指用力,狠狠地將其拽下來,口鼻不被阻攔,呼吸霎時間通暢許多,川連急促喘息著,麵容變換,雙目之中,流光越甚。
他想起來了。
而在這個時候,他意識當中的彼岸花飛快組合,形成了通天蔽日,怪物一般的存在,每一根花瓣都如同血河,在他麵前肆意地張牙舞爪。
川連起身,踉蹌了一步,他生性謹慎,先前在扶風城中,麵對危險的表現,甚至於還不如夢月雪,此時自然被駭了一大跳,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可才退一步,便又生生止住。
右手抬起。
他能夠感覺到屬於師妹的心臟跳動聲音,臉上的驚怖和遲疑消失,化為了決意。
川連的五指緩緩握合,仿佛也握住了那張手掌。
兩年了,
也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
兩年之間,從未曾間斷過的折磨,也從未曾放棄過的堅守,在此時展現出了這頑強意誌的另一麵,川連雙眸當中亮起的是往日從未有過的光芒,明亮而堅韌。
這是屬於真正武者的光芒。
武者的血已經沸騰。
我要活下去。
若是擋我的路,那便儘數誅殺!
川連緩緩俯身,隨即猛地朝著那仿佛怪物般的彼岸花衝去,身形變換,仿佛怒龍。
“這裡是我的身體。”
“給我,滾出去!”
………………………………………
外界。
夢月雪手中,川連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少女的雙瞳微微瞪大,本已經逆行的內功戛然而止,摒住了呼吸,看著眼前仿佛枯木般的少年。
不知過去了多久,或許一個時辰,或許隻是半息……
宛如戰鼓一般有力的心跳聲音,在這屋中響起。
撲通!
心臟跳動的聲音越發有力,也越發密集。
川連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即在夢月雪不敢置信的注視之下,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睛不適應這明亮的光,可前麵的少女卻異常清晰,沉睡了兩年之久的少年看著眼前熟悉的師妹,恍惚了下,臉上浮現出了熟悉的木訥微笑,似乎極為不好意思。
他沒有說自己兩年間無一刻停下來的痛楚。
他沒有說自己最後像是個瘋子一樣,揪著那彼岸花暴揍,也被那古怪的花抽得渾身生疼生疼,沒有說倒在冰原,倒在沙漠中,瀕臨消亡,他隻是朝著眼前的少女微笑著,聲音沙啞,卻又有故作輕鬆的語氣,道:
“我回來了……”
夢月雪的眼眶已經通紅。
嘩啦脆響。
緊閉住的木門被人從外頭暴力推開,席卷了外頭微寒的東風,厲老三麵上有焦急神色,踏步進來,高聲叫道:
“夢姑娘,學宮的人說……”
聲音戛然而止。
厲老三的眼睛幾乎要登出眼眶,呆呆看著那邊眼眶微紅的夢月雪和蘇醒過來的川連,一息之後,突然乾笑道:
“抱歉,走錯門了。”
道歉,轉身,關門,一氣嗬成。
門外。
厲老三背對著這門,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抬手抓住錢袋子,數了數,扯著破鑼般的嗓子,叫道:
“弟兄們,喝酒!”
“哈哈哈,今天老哥哥高興,都下來!”
門內。
川連發現自己還握著少女的手掌,有些尷尬地收回,卻被夢月雪一把握住,少女眼眶通紅,眼淚落下,卻笑出聲來。
那是川連今生再難以忘記的模樣。
“嗯。”
“歡迎回來……”
ps:
世界上多的是遺憾和痛楚。
所以我寫的是武俠,成人的童話……啊呸,這本書是正兒八百的科幻,唯堅韌不拔者,能遂其誌,諸位,求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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