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朝著王安風笑了下,推開了塵封半月之久的木門,老婦和黑衣男子現行進去,而王安風一直目送到薛琴霜也行入其中,複又定定看了許久,這木門並未關上,他看到了熟悉的屋宇,看到了漆黑的屋子中亮起了燈火。
如同萬丈紅塵,儘皆融入了這一豆燈火之中,直暖入了人心底深處。
“如此,就可以了嗎?”
屋內,老婦踟躕了許久,終於還是開口,明明她來時是不願意薛琴霜在這裡久待,甚至於害怕少女在這裡待得時間太久,可在這個時候,她竟也忍不住開口,聽那話語,反倒是覺得薛琴霜明日便走,也過於倉促,可以多待些時日。
薛琴霜坐在桌旁,抬手將佩劍放在桌上,聞言淺笑,灑然道:
“既然已經見了一麵,又何必拘泥在這短短時間?”
“我有我的道路要走,他也有他想要做的事情,若是彼此的存在反倒成為了對方的約束,那麼,他便不再是他,我也不在是我。”
“這種束縛,唯獨隻能仗劍,一一斬斷!”
說這話的時候,薛琴霜的眸子平靜,如同手中之劍,如同雷霆行於蒼穹,如同冬日飄落的白雪。
耀眼得如同天邊的太陽。
老婦張了張嘴,一時竟也說不出違逆的話來,心中卻又升起了另外一個念頭。
幸好是她。
恰好是他。
那位出身薛家內門,武功不差的黑衣刺客拖著一身傷勢,劈柴燒水奉茶,時辰漸有些晚,老婦住在了主屋裡,中年男子去了客房中休息,未曾入睡,隻是盤坐在床,平息行氣,希望能夠快些將所受傷勢修複。
薛琴霜喝過了茶,洗漱了一遍,褪去外麵的勁裝,隻著了一身月白色裡衣。
黑發如墨,披散在肩膀上。
就像是個尋常女兒家。
少女坐在床鋪之上,看著外麵升起的明月,旁邊的燭火有些黯淡,隨手取了一根銀針,撥動著燭火焰心,此刻寂靜無人,白日所發生的一切自心中升起,秀麗麵龐不複方才鎮定灑脫,逐漸升起了些許紅暈。
月下觀花,燈下美人。
明明是平素仗劍任俠,英姿颯爽的少女,此時卻唯獨給人明豔之感。
燭火映照在褐瞳之中,流光溢彩。
薛琴霜抿了抿唇,維持著麵上神色鎮定,將那燭火吹熄,躺在床鋪之上,抬手一下拿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團,隻覺得麵上不斷發燒,嘴角卻在不住上挑,褐瞳彎成弦月,其中眸光流轉。
“薛家……琴霜。”
她輕輕念著自己的名姓。
第一次覺得,這三個字竟是如此悅耳。
令人止不住心動。
麵容越發發燒,忍不住抬手將自己的臉都罩進了棉被,習慣性朝著床裡滾過去,卻不小心用大了些氣力,翻過了身,額頭輕輕磕在牆上。
發出一聲輕聲呼痛。
………………………………………………
王安風朝著學宮的方向裡走去。
他的腳步輕快。
行過小巷,行過街道,那小巷中有人支起了大鍋,裡麵翻滾著羊肉,羊雜,冒出了滾滾白氣,此時已經冬日,天氣漸寒,大冬天畫上數枚通寶,吃上一碗羊雜,味美暖身,是許多尋常百姓勞作了一天對於自己的犒勞。
可在那方桌前,卻還坐著一個顯然和窮苦二字沒有半點關係的少年。
身著黃色錦衣,眉目俊秀,一手端著羊雜,一邊往裡麵加辣,姿態嫻熟,顯然是個老手。
慕容同端著羊湯,心中歎息。
他當年出來偷吃,還做些偽裝。
可這兩年,早已被人察覺了行蹤,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在乎,隨便那些人去說,而那些人看不到他的反應,也覺得無趣,漸漸也沒有人在乎這件事情。
他端著這足斤的瓷碗,照常深深吸了口香氣,麵上浮現陶醉之色。
隻覺得這該死的貧民食物,竟如此地可口。
可口到他根本放不下來。
正當此時,耳廓微動,察覺到了腳步聲音,麵色微有警惕,自兩年多前,丹楓穀一案中他險些死在外邊兒之後,他的警惕性便得到了足夠的長進,即便是在城中玩耍,也隨身不離兵器,此時回身去看,恰好看到了一人身著藍衫,踏步行來。
視線向上,落在那人麵目上,神色微微一驚,險些將手中羊雜摔打在地。
王安風也看到了這世家子弟,彼此多少有些交情,當年的那小小衝突,此時想來也彆有些感觸,於是主動笑著招呼道:
“慕容,許久未見了。”
慕容同愣愣地看著王安風,有些受寵若驚,道:
“是許久未見……”
抬手舉著手中羊雜湯示意了下,下意識道:
“要吃嗎?我請……”
故人重逢,王安風自然不會拒絕,他一路和薛琴霜自城中走到學宮處,雖然不覺時間流逝,可其實早就有些饑渴,坐在慕容同旁邊,等那店家給他盛湯的時候,卻發現慕容同不斷地在偷眼看自己,略有好奇,道:
“怎麼了?”
慕容同微怔,先是搖了搖頭,複又遲疑了下,道:
“王兄,你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怎麼一直在笑,而且還有些……”
他聲音微頓,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笑容。
王安風微微一怔,下意識道:
“笑?”
他並未覺得自己在笑。
可抬手一摸,那張熟悉的臉上,笑意卻幾乎遏製不住……
王安風有些愣神,想到今日發生的一幕幕,雖然有種種不愉快的事情,可是嘴角卻越發上揚,終於笑出聲來。
ps;第二更奉上……
我覺得,薛姑娘和王安風,都不會是見麵之後,卿卿我我,黏在一起的那種類型,他們首先是他們自己……
長章節哦,算是一次加更吧……(試圖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