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嚴令今日,一個是為了要送人,一個是為了勘察案件,都早早起身,還未曾吃過東西,彼此都是習武之人,氣血雄壯,對於食物的渴求遠比尋常百姓更甚三分。
先前路上荒涼枯敗,放眼所見,隻是光禿禿的一片,自然沒有什麼感覺。現在到了城中,聞到兩邊的香氣,身體便自然產生了反應。
王安風看了一眼身前行走的青年,強忍住本能,未曾開口。
嚴令神色趨於平靜。
他來的時候幾乎要將自己的坐騎逼迫到了極限,可到了這城中,反倒是變得從容許多,也並未將坐騎寄存在城門馬肆當中,憑借輕功前往刑部,隻是一手拉著馬韁,一邊朝前走去。
腳步平靜緩和,將心中的焦慮以及燥氣逐漸平複,以使得這些不必要的情緒影響到他的判斷。
腦海當中,不斷地思考著案件的疑點之處。
視線則毫無聚焦,向前方偏移,看到一處攤點上,店家自蒸籠中取出了兩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時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腳步微微一頓。
王安風正有些好奇,便看到嚴令回身看他,青年麵上浮現些許抱歉,道:
“險些忘了。”
“安風你今日起得早,現在這裡吃些東西,我現在去衙門中見一見此地縣尉巡捕,之後在和你彙合。”
他視線落在王安風身上,眸中平和含笑,道:
“想來,你也餓了。”
王安風搖了搖頭,神色平和,道:
“不必了,嚴大哥,這件案子留給我們的時間隻剩下了兩天時間,一刻都耽誤不得。”
“還是先和此地刑部的人交接為好。”
“再說,我也算是稍微知道一些醫術,和我師父想必不值得一提,可是江湖中的東西總和仵作所學的不同,也許能夠從屍體身上發現些什麼。”
聲音微頓,複又笑道:
“再說了,你我都是武者,一頓不吃,又有什麼問題?”
“咱們快些走罷。”
嚴令看他麵上神色不似強撐,想了想,道:
“也好,那便先去刑部。”
隨即便轉過頭去,繼續往前引路,不再多提,王安風呼出口濁氣,神色如常,視線自旁邊的肉包,燒賣,麵條,油餅攤點上掃過,右手抬起,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下方一寸,丹田之上的地方。
少年的神色依舊平靜,雙眸放空。
右手逐漸用力壓住某個器官。
我,一點都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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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縣官明顯對於嚴令和王安風兩人的出現極為意外。
他是個膀大腰圓的中年男子,像屠夫多過像官員,大秦沿用先代章程,各地以縣尉掌管治安捕盜之事,分判諸司,大縣兩人,小縣一人,封越城雖然繁華,可畢竟拱衛於扶風郡城,規模並不很大,這城中掌管刑律的,也唯獨這一人而已。
在衙門一處處理公務的偏房當中,看守衙門的衙役隻是將王安風和嚴令兩人帶到了這門口,便自行下去了,等他們兩人進去的時候,這縣尉正坐在椅上,一邊品茶,一邊隨意翻閱些卷宗。
看上去倒是儘職儘責,可其麵上神色卻是百無聊賴,每喝一杯茶,才會裝模作樣草草翻動一下手中的卷宗,姿態隨意,顯然並未曾真的用心研讀這些案件。
此地靠近扶風郡城,平素也隻有些偷雞摸狗,打架鬥毆的小事情,若是哪家漢子被打傷了條腿,或是誰家姑娘被調戲了,已經是半年難得一見的大案子,此地縣尉巡捕自然也養出了這種憊懶性子。
就是先前發生了一次命案,也難以立時更改過來。
他看到王安風和嚴令進來的時候,微微挑了下眉毛,並未直接開口招呼,而是將手中那卷宗一放,然後一雙手環著那白瓷茶盞,往後麵一靠。
木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輕響,那縣尉身上墨綠色的官服被凸出來的肚子撐得鼓鼓囊囊,上麵繡著的異獸都有些變形,不複原本威嚴,反倒像是頭吃撐了的肥豬一樣,多出幾分滑稽,王安風都有些覺得不成模樣,眉頭微皺,下意識看了一眼前麵的嚴令。
青年的身子已經挺得筆直。
如同戰將手中的重槍,或者即將出鞘的大秦橫刀。
有細微的寒意升騰。
王安風抬眸,看向那縣尉的視線中不覺帶上了些許的憐憫。
後者卻並未發現堂下兩人異樣的變化,隻是舒舒服服地靠在了座椅上,看了一眼下麵穿著朱衣的‘低級捕快’,和那‘低級捕快’的親隨,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
“兩位來此,有何貴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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