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涼村這邊依舊還是那蒼白蕭瑟的模樣。
可是大秦帝國的南方已經能夠看得到綠意,春風和煦,天氣已經算是暖和,有河流經城池,沿街柳樹下有老人擺著棋盤,邀行人來下上一盤兩盤。
為了能夠多吸引些棋術不錯,至少是自認為棋下得不錯的人來下棋解悶,這些擺棋盤的老人大多在棋盤的一角排著幾枚銅錢,若是能贏了棋局,這錢就能直接拿走,不多,可也算是個彩頭。
離棄道罕見未曾飲酒,身上不再是先前那副破破爛爛的衣裳,而是一身藏青色衣著,裁剪線條頗為淩厲,在這春風和煦之種緩步前行。
他未曾往前看,卻似乎早已經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毫無半點遲疑,筆直停在了一處柳樹下,那裡坐著一位雙鬢微白的中年男子,嘴角含笑,正贏了一局棋。
才撿拾起第一枚銅錢,便發覺有人擋在了自己前麵,投落下大片的陰影,他微微愣了下,抬起頭來,看到離棄道坐在自己身前,手上繼續撿拾銅錢,麵上則是微笑道:
“這位老先生,今日我不下了。”
“若有興趣,那邊還有幾位老先生,棋術還在我之上。”
離棄道笑了一下,道:
“能算人先手十一子的龐十一,竟然會自認為下棋在其他人之下?當真是罕見。”
中年書生搖頭笑道:
“這位老兄是不是看錯人了?”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站起身來,開始收拾起了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和反光柔和的大秦通寶,站起身來,離棄道沒有動彈,視線低垂,看著那縱橫交錯的棋盤,輕聲道:
“我今年年節之前,去三川陰峽,看了祝天睿,遇到了當年三千鐵軍剩下的老卒子,在那三川峽上擺渡擺了十幾年。”
中年男子動作慢了下,隨即又開始加快,笑道:
“你在說什麼?”
“祝天睿?是我大秦的將軍嗎?為何沒有聽說過這位將軍的大名?”
他語氣不知道是嘲諷還是疑惑。
離棄道神色不變,繼續開口,道:
“公孫還活著。”
“就在扶風。”
中年男子的手掌抖了抖,便在此時,離棄道抬起眸子來,看著那還能夠微笑的龐十一,定了定神,道:
“王天策,死了。”
龐十一笑容僵硬,身軀猛得震顫,手掌幾乎握不住棋子和銅錢,紛紛洛落下,敲落在棋盤上,發出丁零當啷的脆響聲音,其中一枚大秦通寶落在這棋盤上,不斷旋轉。
中年儒生呆了呆,退後半步,小腿撞在石凳上,便嘩啦一下無力坐倒,剛剛收拾到包袱裡的東西散落了一地,引得行人矚目。
周圍人來人往,吹風和煦,有孩童,有女子,有攤販商人,也有握劍的武者,卻都與這一處柳樹下麵的兩人無關,離棄道抬手將那旋轉著的大秦通寶按在掌心下麵,道:
“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龐十一沉默,像是積蓄著風雨的烏雲,許久之後,緩緩開口道:
“為何,現在才來告訴我?”
離棄道開口,道:
“因為王天策不想你們也死。”
“而且,我還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何事?!”
龐十一抬眸。
離棄道看著眼前的儒生。
右手移開,那大秦通寶背麵對著天空,一個篆體的秦字。
他緩聲開口,道:
“他有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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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風郡,官道偏北的一處泥路上,駕馭著馬車的太叔堅神色微變,猛地一拉韁繩,拉車的兩匹馬嘶鳴一聲,穩穩得停住。
可是還是有一個晃動,坐在馬車裡,正沉迷看書的林巧芙沒有給準備,險些就被直接摔下來,被旁邊的呂白萍見勢不好,直接拉住。
林巧芙大喘了口氣,捂著額頭,訥訥道:
“怎,怎麼回事?”
呂白萍搖頭,道:“不知道……”
正想要下去去看的時候,馬車的車門卻被人直接堵住,呆了呆,就聽到駕車的太叔堅突然開口,夾雜在拔劍出鞘的聲音當中,平添兩分肅殺,道:
“兩個小丫頭呆在裡麵,不要出來!”
不遠處就是酒自在隱居時的院落。
院門前立著一人,持劍,覆麵。
一人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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