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玉的回答顯然是在千山思的意料之內,千山思不假思索道:“此地是江南道繁華所在,若在城池附近,未免不能施展開手腳。”
“附近有天目山支脈玉浮,山下有大片視野開闊之處,方圓百餘裡少有人家居住,你我大可以放開手腳來比劍,不知宮姑娘意下如何?”
宮玉頷首道可,再來約定時間的時候,千山思說既然交手比劍的地方是由他決定的,那麼兩人比劍的時間肯定是由宮玉決定,如此才能算得上是公平。
隻因為最近宛陵城中監管力度頗大,約定了時間是在三日之後,千山思隨即起身告辭,沒有半點的遲疑和留戀,讓尉遲傑心中稍微鬆了口氣。
不知為何,眼前這個人給他的壓力極大,可是想了想也能夠想得明白。
剛才那千山思自三年前就孤身一人下山曆練,自天山北南下,旋即自南往東,旋即西來,修的是如同當年那位天山劍魁一樣的路子。
逢山拜山,常常與人交手,仿佛一柄千錘百煉的名劍,越是鍛打,就越是鋒芒刺目,而今已經到了最後的地步,尉遲傑自己的武功又差,在他麵前自然支撐不住。
兵家所謂一鼓作氣,就是如此。
不過,天山……青鋒解?
尉遲傑思緒微凝,神色微變。
仿佛是約定好了一般,千山思才出去了不過半盞茶不到的時間,方才離開的文宏伯便已經重新走了回來,滿麵含笑。
尉遲傑強打精神應付了一炷香的時間,看到王安風和宮玉似乎都由兩分心不在焉的樣子,便也主動開口請辭。
文宏伯盛情挽留了數次未果,才親自將他們送出了中堂之外,以其身份而言,可謂是給足了麵子,遣文鴻運親自帶人驅車,將王安風宮玉一行人重新又送回了宛陵城中。
這個時辰城門早就已經關上,加上今日裡扶風刀狂當街殺人行凶離去的事情還沒有落下塵埃來,白天還好,夜間真的是人人自危,街道上都稱得上是一句行人稀疏,幾有宵禁的跡象。
可是對於文家這種大世家而言,城門門禁和宵禁不過是一句虛言。
文鴻運隻是輕描淡寫說了兩句,那位身材頗勇武高大的守城武將就親自帶人開了城門,恭恭敬敬將兩輛馬車放進城去。
青石大道上稱得上一句空空落落,沒有什麼行人,兩輛馬車因而能夠放開速度,一前一後在略微反射月光的大道上疾馳而去。
馬蹄聲音清脆,夜色月色皆是清寒入水,幾乎要侵入人的骨子裡。
回客棧的時候路過了今日扶風刀狂對世家子弟出手的地方,王安風看得到有十多個身穿衙役打扮的男子挑著些東西,半跪在地上忙碌著修複今日一刀劈下來弄出的刀痕。
看著那刀痕的大小,估計是要熬上一整個通宵。
或者兩個通宵。
王安風麵容尷尬,心中頗為誠懇得道了聲歉。
馬車一個疾馳轉彎,已經將那一條街道甩出了王安風的視線範圍,旁邊坐著的是尉遲傑,似乎有些疲憊。
想到今日應付那文宏伯都是靠著尉遲傑,王安風心中倒也明白他心身疲憊的原因,未曾開口說話,隻是心中難免想到了後麵那一輛馬車。
不知道剛剛應下了一次比劍的宮玉,此時心中思緒如何。
文宏伯目送王安風一行人遠去,又過了些時間,隱隱能夠聽得到夜風中響起的馬蹄聲音,才轉身重新入了中堂當中,先前守在門前的那兩位持刀護衛已經不見人影。
文宏伯在門外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衫,才鄭重敲了敲門,等到屋子裡傳來了輕描淡寫的一句進來,方才小心翼翼推門而入。
越過那原先吳國萬裡江山圖,原先的主位上坐著一位身穿黑衣的白發老者。文宏伯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行禮。
雙膝著地,兩手拱合,俯頭到手,與心平而不到地,動作一絲不苟,神情更是恭謹,不敢有些微含糊。
在文宏揚入朝堂為官之後,整個偌大的文家實則皆有文宏伯一手掌控,唯獨是極為重大的事情,才會專門修書一封與天京城中的兄長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