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冽的清芒隻是一瞬間就收斂下去。
司寇聽楓右手抬起,天下第一莊副莊主名傳天下的奇門兵器已經化作了一柄短匕的模樣,幾乎要點在薛琴霜心口。
卻戛然而止。
她的雙眸睜大。
薛琴霜距離她不過半步。
呼吸輕微打在她的臉上。
隻比尋常匕首稍長一寸的短劍倒扣,已經卡在了她的脖頸上,劍身灰撲撲一點都不起眼,唯獨劍鋒上有和薛琴霜雙眸中一般無二的清寒意蘊。
黑發被劍氣掃開發髻,發絲輕揚。
薛琴霜抬眸看她的時候,司寇聽楓恍惚看到了兩點寒星,在空氣中移動,殘留下帶著寒意的痕跡。
司寇聽楓眉頭皺緊,神色重歸於淺淡。
方才出手之前,薛琴霜停頓了一下,已經做出了提醒,算不得是偷襲,等到薛琴霜走出那一步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對敵的準備。
但是三步之內,出手速度仍舊沒能夠超過薛家的傳人。
這已經是刺龍一劍,史書上有盛讚彗星襲月,白虹貫日,天下劍術浩渺無窮,浩大者有之,剛猛者有之,陰損鬼魅者有之,若是論及出手速度,卻無有高於此劍者。
薛琴霜退後半步。
手中短劍已經消失不見。
司寇聽楓抬手收回手腕上機關,淡淡道:
“暗中聽聞薛家家主不喜薛霜,今日所見此劍,方知不然,隻是江湖上以訛傳訛。”
薛琴霜沉默了下,平靜道:
“薛家私事,不宜外傳。”
“王安風而今所在何處?”
司寇聽楓皺眉,道:
“於江南道殺文家文宏伯後,跨騎衝出,消失不見。”
“有高人為其抹去了留下的痕跡氣味,鷹犬異獸無效,同時有人乾擾天機,不為道門手段追蹤,城中消息亦被兩股勢力壓下,真假混雜,隻知其應當尚未走遠,還在江南一帶。”
“至於確切是在何處……”
“天下第一莊隻是消息靈通,並非無所不知。”
薛琴霜追問道:
“無有性命之憂?”
司寇聽楓皺眉,似有不耐,冷冷道:
“你既然想要知道,自然可以自己去看。”
聲音微頓,想到了曾經聽說過的薛家傳統,遲疑了下,還是冷聲道:“隻是他既然能夠帶人馬衝出文家,自然不會有事,但是些許傷勢自然難免。”
薛琴霜神色落落大方,微笑道:
“些許小傷,自然無妨的。”
“倒是方才突然出手,失禮之處,還請司寇姑娘勿要怪罪,至於交手勝負,不過有心算無心,算不得真。”
“若是你我距離在十步之外,交手勝負,百招之內尚未可知。”
司寇聽楓聲音冰冷,道:
“勝即是勝,敗即是敗。”
“若非回答合你心意,恐怕聽不到如此客氣。”
薛琴霜噙著些許微笑,歉意道:
“哪裡。”
司寇聽楓不去理她,隻是回想方才仿佛驚鴻般的一劍。
薛琴霜說十步之外,若是她提前有所防備,勝負百招之內勝負未定,但是百招之外便會逐漸變得明朗起來,縱然是心有防備,天下迅捷第一的劍術夜不是說防就能防得住的。
在自身掌力雄渾未曾往上再走一步之前。
勝負隻是四六之分。
她自己連五成的勝率都沒有,若是兩人距離拉近,更是隻有三成,甚至於更低的可能性能避開那一劍。
唯獨避開這一劍,才有資格談論勝負。
薛家十三太長時間正麵和人對敵,幾乎要叫整個天下同輩份的武者忘記了她本是出身於天下最厲害的刺客世家。
她並非是武者,應當是刺客才對。
薛家當代家主便是天下間最頂尖的刺客,當年能夠以四品境界入北地殺宗師人頭,初入宗師的時候,去昆侖山而不入,引以為憾十八年。
但是天下第一莊卻知道,這位薛家家主今年冬至再度去了昆侖。
一月之後,方才下山。
遠山雲霧層層疊疊,司寇聽楓淡淡道:
“薛家‘鑄匕’尚未完成,按照我莊中記錄,你在山上至少停留一年時間,苦心打磨,我會在此山結廬而居,薛家刺龍天下獨步,你若是……”
薛琴霜搖了搖頭,道:
“我要下山。”
聲音停頓了一下,看著薛琴霜,微微皺眉道:
“為何?”
薛琴霜灑然道:
“好友有難,自然不能夠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