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讓他‘引見引見’,便萬事順遂了。
心裡麵的念頭越發清晰,王安風便顯得從容許多,不緊不慢在人群中行走,雙眼視線漫不經心從周圍的攤販以及店鋪上麵掃過,模樣氣度,就像是閒來無事,出來遊覽街景的江湖武者。
這裡是北城城區,距離安在坊頗遠,可是王安風武功之高,已經超過尋常人的想象,看似閒散隨意,不緊不慢,速度實則極快,就是下三品武者在這鬨市中施展輕功奔馳,也不見得就比他這散步的模樣快上多少。
每一跨步都飄然數丈,又偏生引動了氣機遮蔽,不引人注意,行不多時,已經到了西城區,看到了先前給自己和鐵麟交手險些拆去了的燈樓。
這種高逾十丈的大燈樓,拆起來格外消磨時間和功夫,少說要七八日時間,如今還剩下小半,沒有了燈籠裝點,孤零零杵在那裡,頗為淒涼。
梁州興德坊等地方沒了前幾日的紅火,這安在坊和上一次過來的幽靜感覺也截然不同,人來人往,一處一處院子裡有漢子發力的喲嗬聲,墨家機關運轉的聲響更是清晰,反倒熱鬨起來。
王安風走過一處院子的時候,瞥見了一角,看到了那整體頗為樸素的墨家大型機關,飾有雲紋,機關諸多部件律動,除去了聲響頗大,除去噪音不絕,連累整個安在坊地價暴跌,實則益處無窮。
數百年前,墨家因為理念不合,分成三家。
一者在朝,一者在野,一者在民。
許多事情因為墨家機關的存在,變得輕而易舉,往往一人就能做出十人的活兒,方才能夠支撐得起這龐大帝國。
譬如扶風學宮中的傅墨夫子,便是第三派墨家的弟子,所學用之於民,前次前往青鋒解,便是用他自己所造的飛行機關,隻是途中有所破損,更撞到了雲霧當中,被天雷劈打,若是普通百姓,怕是已經遭了不測,隻能將之棄而不用,頗為可惜。
心中思緒轉動,王安風已經走到了上一次李虎帶著自己來過的那一處狹窄小巷,往深處去走。
前次心中著急,隻顧跟在李虎後麵往裡麵去走,這一次自己來,才知道這巷子當真頗深,七扭八拐,其中還有兩扇活門阻擋,隻消是個正常人,便知道不是什麼好去處。
不知為何,這一次不見了外麵把守的兩名浮浪青年,木門緊緊閉合,上有灰塵,足有常人巴掌大小的銅鎖上麵滿是鏽跡,像是多少年都無人居住的老房子。
王安風走到門前,聽到了裡麵有熟悉的嗓音說道:
“諸位恩客,權且安心,外麵事情似然鬨得大,但是定然是波及不到咱們這裡,吳家賭坊在梁州城已經五十年,你可瞧著,什麼時候曾真遇到了事情?”
“不管他什麼刑部查案,還是兵家肅清,咱們這裡,照常每日開桌開盤,我等拚上了性命不要,也定然要讓諸位恩客來此玩得舒心暢快!”
“今次諸位心中憂慮,每位恩客,本坊專贈三兩錢的賭注,算是給各位安心,賠罪!”
旋即便是一片叫好聲音。
王安風忍不住笑了下,旋即右手搭在門上,隻聽得哢啦一聲脆響,那巴掌大小的銅鎖直接從中間斷開,落在地上,兩扇門從中間打開。
先前守在外麵的兩個青年這一次原是守在裡麵,聽得聲音,下意識抬頭去看,逆著光看到那一張記憶極為深刻的麵頰,看到了那冷峻的眉眼,心中恐懼,一時間僵在原地,不得動彈。
王安風極有禮節將門關上,然後衝兩人點頭微笑,像是賭坊中的熟客那樣,慢悠悠走下了三十級台階,走進了賭坊。
先前曾經見過一麵的宋老六才安撫了有些憂慮的賭客,心中不住咒罵抱怨發了瘋似的刑部,搜查賭坊,連累著他們生意都冷清許多。
隻得那些賭癮深重的客人過來,故而下了本錢,人人贈銀,就是要將其餘正在觀望的賭客也都吸引過來,察覺又有人從上麵走下來,當下收起心中抱怨,麵露笑容迎接上去,招呼道:“這位恩……”
他雙目上移,對上了那兩汪冰冷如同冬日寒泉的眼瞳,看到了極為冷峻剛毅的麵部線條,瞬間僵硬。
“你,你……”
人群中有人高叫要來一壺酒水助興,卻是才賭了沒一會兒就贏了些銀錢,連叫了數聲無人應答,皺眉去看,旋即也看到了身材高大,麵容冷峻的刀客,神色一呆。
那是個滿臉絡腮胡的高大漢子,身子一個哆嗦,右手抬起,食指和中指相觸,如蘭花綻開,擋在身前,旋即用上了比三四十歲罵街女子都要尖利的嗓門尖叫道:
“啊啊啊啊啊,刑部嚴令!!”
“是刑部嚴令啊!”
整個賭坊瞬間陷入死寂,一雙雙眼睛刷地看向中間,看到了冷峻刀客,看到了後者右手搭在那刀上,手指輕輕撥動包銅刀柄,下一刻,賭坊瞬間爆炸一般,充斥著各種尖叫,哭腔,方言俚語。
“嚴令,是嚴令,刑部嚴令!”
“刑部的人果然來了!”
“啊喲,逃命,逃命!”
“娘嘞!”
方才還毒癮難除的諸多賭客一陣哭爹喊娘,狼狽逃竄,不片刻時間,這偌大一個賭坊便又是一片狼狽,桌椅翻到,酒水打翻沾濕地麵,還有不少人趁亂抓了一把銀子塞到懷裡。
王安風心下略有尷尬,隻覺得自己先前隨口說出嚴令師兄的名字,似乎害了師兄風評,這一次又是有求於人,於是麵上露出一個微笑,隻是看在那幾人眼中,卻是冷冰冰如刀子一般。
“煩勞告訴吳先生,在下有事相求。”
宋老六視線掃過先前好不容易重新熱鬨起來的賭坊,隻覺得生無可戀,人生一片晦暗,木然點頭:
“好。”
ps:今日第一更奉上…………
應該還有一更,感謝星辰千億的晚上,非常感謝(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