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吳老先生儘快將這人的身份找出來。”
這一次瞎子老吳沉默的時間要比先前加起來還長,王安風靠在雕花椅背上,右手手指屈起,輕輕敲擊在扶手上,清脆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響起,令人心中發沉,仿佛壓了一塊黑石。
他心中知道,瞎子老吳應該是在心裡麵權衡利弊,考慮要不要接下來,似是李虎那樣子的人都能夠知道江湖危險,不能輕易涉足,更何況是這老江湖?
過了許久時間,從木門對麵傳出一聲悠長的歎息聲音,瞎子老吳似是抬手拍了拍扶手,然後道:
“這件事情,老瞎子接下了。”
王安風沒有覺得意外,或者說,瞎子老吳的回應理所當然。
後者在此地也算是消息靈通的人物,隻看今日刑部的動靜,任誰都知道刑部對於這件事情的重視程度,瞎子老吳身上肯定有案底,甚至早早上了刑部黑名單,麵對這種情況,就算是知道危險,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栽。
否則今日王安風出去,指不定明日便會有人敲門來查走水,那句老話便是他日東窗事發,王安風認得他是誰,手中刀卻不認得。
方才這言語,已經算得上是威脅。
王安風心中念頭轉過,察覺到這一點,當下微笑點頭道:“那我便等吳老先生的好消息了。”
“隻是不知需要多長時間?”
瞎子老吳道:“嚴令大人給的東西已經極儘詳細,用不得多久即可,隻是不知要如何聯係大人你。”
王安風麵容神色不變,想了想,道:
“城北張氏客棧。”
“我在那裡有線人在,你過去之後,隻消和人說找王大夫即可見著他,不必做什麼隱瞞,告訴他,也就相當於告訴我了。”
瞎子老吳不疑有他,道:
“既如此,老瞎子應下了。”
“最多花不得五日時間,便能把這梁州城中,符合要求之人儘數寫作名單,給您送去。”
“隻是我們這些人畢竟隻是混口飯吃的百姓,本事能耐有限,再有這般事情,還請勿要來了,咳,手下兄弟們受些辛勞算不得什麼,若是壞了大人事情,才是不美。”
王安風敲了敲桌子,道:
“老先生放了話,在下自然明白。”
話題說到這裡便斷掉了,木門後麵之人不再開口,王安風卻一直到慢悠悠喝完了一盞茶,方才站起身來,告辭離開,瞎子老吳同樣沒有回答,應當是已經去了更裡麵的暗室當中,王安風當下隻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出了這小巷之後,王安風深深呼出一口濁氣,後麵隱隱聽到了木門重重關上的聲音,以及鎖鏈有些慌亂的鳴響,想來是那些賭徒早已經等之不及,隻等他一出來便慌忙將出入口封住,生怕他再殺一個回馬槍。
王安風失笑,抬手摸了摸眉心。
此次事情之後,等要離開梁州城的時候,順便給無心寫一封信,詳細講述這裡的事情,想來他並不介意順手處理一下這個‘彆有洞天’的賭坊。
那些尋常賭徒什麼的,大約會被抓到牢裡關上個把月。
至於李虎眼中威名赫赫的瞎子老吳,怕是少不得要在牢裡度過剩下的日子,數十年間的生意,王安風不信他手上沒有無辜百姓的性命,賭之為害,不知多少人為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走了幾步,王安風突然覺得,自己此舉,從瞎子老吳眼中去看,很是有一種用完就扔,過河拆橋的味道,不太合江湖道義。
可看到左右兩側因為無心搗毀賭坊而頗為熱烈的百姓,卻又覺得,這種上麵滿是泥濘血跡的爛木頭橋,還是拆掉的比較好。
再說,他也沒有做什麼,隻是恰好給好友寫了封信,恰好那位朋友也是個捕頭,也在梁州,然後無意之中,順嘴提了那麼一句。
僅此而已。
王安風輕咳一聲,往前走去,視線依舊從左右店鋪上掃過,來的時候就有些遺憾沒能找到無心所說的‘七味齋’,回去時乾脆換了一條路找去找。
現在事情有些進展,王安風心下稍安,索性一邊問詢路邊百姓,一邊順著大道去找,終於在問過一位有些年紀的老婆婆之後,找到了這七味齋的所在。
那老婆婆很是開心,說年輕人裡可少有還記得七味齋的。
現在的年輕人多是喜歡外表花哨豔麗些的東西,似七味齋這種老字號,味道雖然醇正,卻隻得有些年紀的人看重喜歡,小一輩知道的不多。
王安風用無心提前支付的刑部預支,從讓他眼花繚亂的七味齋中買了許多糕點,拿著包裹包了,抱在懷裡,一邊拈起一塊吃著,一邊往回去走。
行不得一刻時間,他神色卻突然變了變,似有些詫異,有些興奮,眸子裡神采有諸般變化,旋即歸於了鎮定,將手中咬了一半的胭脂糕扔到嘴裡,慢慢嚼碎咽下,大拇指擦過嘴角的碎屑。
贏先生方才主動聯係了他。
師懷蝶已經探明‘窮奇’所在,其正在仙平郡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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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兩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