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百越貴女看著眾人進入,然後很快就有人出來,臉上神色震驚,動容,諸般複雜,雙手捧著一張輕飄飄的紙張,仿佛捧著的是千斤重的鐵卷,手腕手指,微微顫抖。
少女輕咦出聲,道:“這般快就出來了?”
“難不成那甚麼神醫隻是來這裡騙人玩的?隨隨便便給人看看就成了麼?若是這樣,我也可當當神醫了,看這人的模樣,也實在是太好哄騙了。”
過不得片刻,又看到了有兩人出來。
年歲,氣度,樣貌,都各自不同,一個看去像是賣力氣為生的苦工,另一個像是報讀詩書的文弱書生,但是麵上神色卻都一般無二,都有震驚,有動容,仿佛被人一眼窺破了長久以往的隱秘和感受。
少女神色上的嬉笑逐漸消失,她拍了拍旁邊大漢的手臂,一雙眼睛卻看著烏泱泱一片的人頭,聲音清脆,道:
“你看看,那人是當真有本事的麼?”
沉默漢子沙啞開口,聲音如同金石摩擦,道:
“武功不錯,至於醫術,卻不知道怎麼樣。”
碧瞳少女道:“這麼多人總不至於都是好騙的了,想來一定很好,就是不知道,和咱們百越國護國大派裡頭的大先生比起來,差了多少。”
大漢神色轉而肅穆,沉聲道:“天底下沒有比大先生更神妙的醫術了,中原人中,沒有一人能與一戰,就是先前的神醫,也在三年之前,敗在了大先生的醫術下麵。”
“中原江湖以天下七宗為首,那所謂甚麼江湖七宗,也都遙尊大先生為江湖醫術第一,武功不提,醫術是無人不服氣的。”
少女一雙碧瞳晶瑩,脆聲道:
“這我自然知道。”
“大先生遊學諸國,學儘了天下醫術,自然厲害。”
“隻是中原地大物博,誰知哪裡便會突然鑽出一個什麼什麼人來?古往今來,這種事情還少麼,阿爺都說了,中原人最喜歡騙人,也最是不能小覷的。”
“草原上的鐵騎和武士們說的都是彎刀和鮮血,喜歡殺戮,不服就殺,凶巴巴的嚇人得緊,可中原人常常說便是以和為貴,勸人常事農桑,和和氣氣,不是種田織布,便是織布種田。”
“可種田種完了,便放下鋤頭,拿起了長矛彎刀,打下新的土地來,繼續種田織布,織布種田,嘴上所說,與人為和,以和為貴,好似如此偌大的天下,便隻是在地裡麵種出來的一般,讓人氣惱。”
“何況他還如此年輕,大先生不是常說,年輕人是最不可以小看的麼,中原人也有一句,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不如今也?”
“又說,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你啊,需得要多看書。”
她聲音清脆,開口說話百越俚語,到了後麵,卻又蹦出來一句大秦話來,然後又是百越話,一板一眼,聲音音調高低輕柔,似在唱什麼曲兒,引得旁人頻頻側目,自己卻仿佛不覺,滿臉認真。
大漢卻並不以為意。他曾親自見到過大先生,親侍三年,為之傾倒,不信天下能有人在醫術上麵超越大先生。
隻在此時,人群當中出現騷亂,卻是有人不願意繼續排在後麵,仗著權勢和銀子大聲叫起來,想要往前麵去走,甚至於將坐診的大夫帶回家宅當中。
大漢瞥了一眼,收回視線,心中下了判斷。
愚蠢之輩。
果不其然,前麵人群分散開來,大步走出一名穿朱衣握刀的巡捕,大漢視線隨意看去,恰好從空隙中,看到了方才被遮擋住,沒有辦法看到的‘王安風’,淡金陽光暈染於粗布白衣,青年眉眼剔透細澈,一眼之下,竟有些熟悉,不由得就微微一怔,仔細分辨,更是心中震動。
他竟從對方身上,察覺到了與大先生一般無二的感覺。
並非武功,而是更深層次的東西。
沉穩,從容不迫。
仿佛已經一步一步,邁上山巔,仿佛負手而立,放眼天下群雄,既無對手,也沒有好友。
孤獨而睥睨。
但是,怎可能?!
他對於那位溫和強大的大先生,心中推崇至極,當下忍不住心中激蕩,上前一步,雙目微睜。
正欲要仔細去看,心下突兀一悸,下意識扭頭去看,看到了從一條街道中走出的少年,以及其身後,姿態豪邁,頗有狂放不羈的大漢,神色微變。
“長天部,巴勒魯?!”
此時,人群如同潮水聚合,重又把那縫隙堵住,坐在桌前,穿著一身粗麻白衣的青年被遮擋住,再不複見。
碧瞳少女手上抓著一把折扇,合起來輕敲眉心,笑眯眯看著對麵兩人,道:
“鐵紮和,許久不見。”
“這便是中原那一句,不是冤家不聚首罷?”
ps:今日第二更奉上…………
三千四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