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兆豐微怔,旋即大笑,道:
“未曾想隨意遇到一名女子,竟然也有如此的見解和才氣,你且說說,你喜歡甚麼意境?”
那少女抬眸看他,一雙瞳孔如同漆黑無月的夜空一般,安靜而幽深,抿唇笑道:
“那得要唱出來才好。”
“那你便唱,若是唱得我喜歡,便給你金銀玉器!”
安兆豐隨意一擺手,言行闊綽。
少女抿唇,麵目似乎歡快,往前兩步,拉開距離,安兆豐見其仿佛太湖蓮花,亭亭玉立,唯獨可惜穿著過於簡樸,似乎撿拾了其兄長的衣物,而不是輕紗長裙,遮掩了身材,令他遺憾。
便在此時,那少女理了理氣息,開嗓清唱,音調清越而高,果有江湖英氣,安兆豐心中喜歡,輕拍手掌相合,心中實則已經沒有了殺意,還想著要多給些銀子,讓這靈秀的姑娘能有一個好的歸處。
“古劍寒黯黯,鑄來幾千秋。”
“白光納日月,紫氣排牛鬥。”
“有客借一官,愛之不敢求。”
“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
安兆豐輕輕拍手,覺得這詩句英氣十足,而且詩詞中靈韻,隱隱和他鑄劍穀相合,心中感懷,天地造化,果然如此麼,聽得最後韻尾,詩句氣韻突然截然一變,豪闊大氣。
“願快我私心,將斷君王頭!”
“匣內血尤腥,方屬江湖遊!”
殺氣隱隱,周圍環境猝然而變,仿佛一失足便已跌落無間地獄,寒意森森,安兆豐瞳孔驟縮,猛地抬頭。
所見到那石壁仍舊是那石壁,這垂下藤蘿也沒有什麼變化,少女更是秀氣清麗,唯獨那一雙黑瞳,無光似夜,眸子裡卻暈染開淡淡的赤紅,像是千裡大漠,一輪落日。
安兆豐心中警惕之心大作,調用剩餘一些氣機,猛地起身,朝後暴退,旋即看到了一道比宗師身法還要快捷的劍光,甚至於,是否當真看到了劍光,還是身死之前,腦海當中不甘的幻象,他都難以分辨。
咫尺之內,人儘敵國。
劍光旋即收斂。
少女看著不甘心捂住喉嚨的安兆豐,鮮血正從後者的指縫當中,瘋狂地湧了出來,模樣笑得極歡快,然後上前一步,在他耳邊輕聲念道:
“她隻有我能殺得,你對她出手,那便是要死的了。”
“然後,我可不是什麼小姑娘。”
最後那句,英氣不變,卻壓過了吳儂軟語所帶的嬌柔味,顯然是一名少年。
安兆豐瞳孔驟縮,心中無限怒氣懊悔升起,連翻滾動,複又極為不甘,想到若是方才能夠不被麻痹,徑直出手,結局是否會不同?
除此之外,更是不敢置信,天底下,竟還有人能在如此之近的距離,刺殺自己這樣一名掌兵使?!
是的,刺殺。
除此之外,他竟已不知該如何形容那一劍。
這樣的念頭翻滾不休,卻被武者的本能判斷淹沒,得出結果,那便是無論是否提高警惕,當兩人的距離拉近在一尺之內的時候,自己幾乎已經必死。
安兆豐慘笑一下,沒能發出聲音,躲過了不知道多少明槍暗箭,躲過了名捕和同有宗師手段的武者圍殺,卻倒在了這樣一處偏僻的所在,死在了兩首詩詞當中。
如何甘心?
怎能甘心?!
死不瞑目啊……
鮮血湧出越快,安兆豐雙目逐漸失去了神采,最後卻浮現一絲絲殘存的念頭來。
自己此行出來,極儘隱秘,哪裡曾經殺過什麼女子?
最近更是隻對那青年出了手……
縱然是與那青年對敵,也還吃了虧,都沒能擦破他皮。
最後的意識旋即消亡,那少年自懷中取出白綢,動作輕柔,一下一下,擦拭著短劍上鮮血。
旋即五指微張。
白綢飄落,覆蓋在了安兆豐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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