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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這個時候已經徹底到了辰時,不隻是梁州城裡麵堵了許多想要出城去的百姓,早早離家,趕了數十裡路的村鎮百姓也堵在了外麵,怨聲載道。
王安風一路繞過東門,在梁州城的外麵饒了一個大圈,從北門守將那邊進了城,北門在前幾日的時候,被王安風和徐嗣興交手的餘波直接震塌大半,守將和守城士兵都算是王安風救下的性命。
所以對於王安風進出城池都裝作了不曾看到的模樣,任由他出去之後,又自己原路進去,因為中秋酒會時候,城門垮塌,今天這兒倒也沒有什麼人在,省去了隱蔽行跡的功夫。
守將沒有問王安風出去是為了什麼,隻沉默著將偏門關上,王安風向其輕聲道謝之後,趨步往前,走出數條街道時候,一名中年男子挑著扁擔,看他從那一處過來,道:
“小兄弟從北門回來,難不成北門能出去嗎?”
說話時候,腳步一頓,扁擔上兩個大木桶隨之甩動起來,王安風抬手幫他穩住,然後搖了搖頭,帶著些許抱歉,微笑道:
“不成。”
“我剛剛也是想要去看看,能不能從北門出去,但是那邊城守很嚴,還是不準,我說了許久,沒辦法隻能轉身又回來了。”
那漢子臉上神色浮現失落,喃喃自語,周圍駐足旁聽的行人也是遺憾搖頭,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太嘴裡咕噥道:
“當官的那也太壞了啊。”
“堵著不讓人出去,也不讓人進來,也不說說是個什麼原因,不明事理,不明事理。”
“還甚麼柱國呢……一大把年紀白活了。”
王安風語氣和善,應承了兩句,然後目送那老太離開,才轉身朝著內城區走去,走不過數步,就已經融入了人群當中,腳步不由輕快,覺得此事被發現的幾率著實變低了很多,也不至於連累那些官兵武將。
他抬手摸了摸腰間的荷包,已經徹底乾癟下去。
現在辰時,恰是百姓吃早食的時候,雖然封城限製百姓外出,對於許多人而言造成了不少的麻煩,但是梁州畢竟算是大城,該出工的出工,該擺攤賣油餅的,也依舊是推著推車出來。
這街道兩旁,處處炊煙升騰,誘人香氣撲鼻,王安風摸了摸腹部,他自昨晚吃了晚飯之後,一直到現在,粒米未進,還有了好一陣廝殺,聞道這味道,當下有些忍不住了。
走到一側攤位旁邊,店家在賣油餅,一個一個熱氣騰騰,表皮金黃酥脆,上麵撒著大粒的黑芝麻,見到王安風靠近,熱絡招呼道:
“小哥兒要些什麼?咱們這裡有剛好的油餅,用料實在,一個兩枚通寶,兩個隻要三枚。”
王安風道:“給我來三個,一份米粥鹹菜。”
順手去摸荷包,一捏卻極癟,微微一頓,然後迎著店家狐疑的目光,伸手入懷,摸出了十枚大秦通寶,整整齊齊放在桌角。
“小菜裡麵,少放辣。”
梁州北城門,守將看著那些準備修繕垮塌城門的工匠們自城內姍姍來遲,心中反倒鬆了口氣,麵容神色,自然不提,仍舊威嚴冷峻,照例驗過身份之後,讓過那些匠人入內。
自己則是走到一旁,身為城門守,也是有官身的,平常有自己的一間石屋,但是現在自然沒有了,隻得坐在一側桌椅旁,方才坐下,察覺異樣,動作微微一頓,伸手摸在腰間。
錢袋子當中,突然沉了許多,他打開一看,除去原本的銀錢,果然多處許多,碎銀整銀都有,快有三十兩白銀,隻是微微一怔,便明白過來這東西來曆,因承擔風險而緊繃的神色不由得鬆緩許多。
守將拈了拈錢袋子,將之扔在桌上,嘩啦一聲響,然後對旁邊的親兵道:“今日神醫請客,叫兄弟們換班之後,去好好喝上一頓。”
…………………………
將那三個油餅就著米粥小菜吃下之後,王安風腹中饑餓終於得到了緩解,並不著急回去,隻是像那些無事可做的年輕人一樣,坐在了長條椅上發呆,看著來往的行人。
然後似乎吃飽了不願動彈,又從懷中取出了一本書來,悠哉悠哉看書,因為現在人並不多,店家樂得有人在,招攬人氣,而周圍也有些想要為了博取‘才名’,被舉薦入官的年輕學子,同樣連這吃早食的功夫都不願浪費,一麵吃,一麵看。
有一名書生坐得離王安風較近,看到他手中的書封上麵沒有名字,不屑嗤笑一聲,道:“又是一個看坊間豔俗文字的俗人,不讀聖賢訓誡,妄自識字,我輩羞與為伍!”
言罷冷哼一聲,重重一拂袖,側過身去,擺出一副不願看到王安風的清高模樣,周圍似乎幾名相熟學子,連連附和,讚歎出聲。
店家得空,看了一眼那些書生,對王安風道:
“小哥兒你不要管他們,一股子酸氣味道,就是絞儘腦汁想要一個好名聲,然後盼著被官員舉薦,能去當官,嗨,也不看看,就他們這家世,哪裡能給那些大人們看中呢?”
“白白在這裡拋媚眼,人家也看不到。”
那書生聞言幾乎漲紅了臉,轉身怒視,道:
“你竟敢如此說我?!”
“豈不知丈夫待來時?夫子尚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