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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王安風走遠之後,蕭潤林才放下雙手,勉強站起身來,因為所受內傷原因,麵容煞白,越顯得衣衫血紅,眉如刀鋒,隱有煞氣,叫人覺得不適。
旁邊弟子起身之後,畏懼他此時陰冷氣勢,不敢上前,蕭潤林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看著本應當前往的方向,陷入沉默,然後轉過身來,一手拉著爬起駿馬的韁繩,沙啞道:
“將他帶出來,我們走。”
“是。”
眾人中方才和天龍院武者交手的女子應聲,走入茶館當中,眾多茶館麵容有些懼怕,忙不迭退開,這名弟子麵容沉鬱,走到了茶館中比較裡麵桌子旁邊,將昏迷中的師兄抓起,夾在腋下。
正要轉身往外走,卻聽到了傳音,腳步微微一頓,下意識看了一眼外麵,蕭潤林已經上馬,麵容冷淡,卻並不看她,隻得又收回目光,吸了口氣,看向旁邊怔怔然發神的遊商,道:
“你的貨物怎麼賣的?”
遊商怔了下,然後才回過神來,眼前這個貌美的殺神是在和自己說話,又是緊張又是害怕,低下頭去,結結巴巴道:
“不,不值錢的東西,女俠您要是看上了什麼,儘管拿去。”
鑄劍穀弟子下意識便要開口嗤笑,這些是個什麼東西,如何能入得了她的眼,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冷哼,略帶警告的冷意,令她遍體生寒,思緒微凝,遏製住怒氣憋屈,以及對於茶館中繁雜氣味的不適,放緩語氣,柔聲道:
“我見著這些東西都很不錯,所以我都要了。”
“這些錢夠了嗎?”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上麵糾纏金絲銀線,往桌子上一扔,嘩啦出聲,可能是不習慣在身上攜帶太多的現銀,這錢袋子裡麵的錢不算多,但是比起遊商貨物的價錢,至少有十數倍價值。
遊商舌頭都有些打結,話說得結結巴巴,道:
“夠,夠了……”
鑄劍穀弟子點了點頭,不欲多說,伸手抓起了扁擔,然後朝著這風塵仆仆,氣質忠厚隱有些市儈的男子頗客氣地點了點頭,才轉身走出。
到了外麵,看到剛剛被一道氣機打斷手腕的男子手腕竟然已經被接了起來,武者氣血本就渾厚,肢體生機超過凡人,但是想要做到這一點,也必須要用到真正意義上的靈丹妙藥。
這種丹藥都是救命用的,鑄劍穀中也隻有精英弟子能有。
女子心中升起荒謬之感,但是不敢發問,隻顧低頭運氣,將閉過氣去的那名男弟子喚醒,一行人旋即便騎乘快馬,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奔去。
蕭潤林不開口,那本事身家都是最末流的女弟子也不敢開口問詢,隻得一手仍舊抓著扁擔前行,那扁擔已經有些油潤,抓在手裡滑膩膩地頗為惡心,但是她竟不敢扔下。
這畢竟是蕭潤林要她買下,雖然她也不知這些破爛玩意兒有什麼用處,但是大師兄開口,便必然有他的道理。
一路奔出數十裡之後,蕭潤林突然勒馬,眾人尚且有些不解,他右手抬手一揮,一道勁氣交雜而出,直接擊在了那扁擔上,抓著扁擔的女弟子口中啊呀一聲,受驚將這東西扔出。
扁擔砸在地上,兩個筐子被壓扁,那一壇子遊商自家花了心思釀好的菊花酒磕在石頭上,哢擦聲中直接裂開一道口子。
清澈的酒液汩汩流出,然後浸濕了筐子裡那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有一個布娃娃被直接沾濕,又沾了泥濘,看去像是從垃圾堆裡翻建出來的。
女弟子心中有些茫然。
蕭潤林閉了閉眼睛,道:
“趙師妹,勞你受累,為兄之後會另做補償。”
“走罷。”
右腳輕磕馬腹,胯下的駿馬通靈,打了個響鼻,邁步往前,趙姓女子看這像是垃圾一樣扔在地上的貨物,心臟砰砰跳動,心中終於漸漸明白過來——
明白為什麼大師兄會傳音給自己讓自己花身上所有的銀子買下這些貨物,為什麼會讓自己對一個卑賤的腳夫遊商客客氣氣。
為什麼會拿救命的丹藥去接上那個粗魯漢子的手腕。
隻是因為那個腳夫曾經和剛剛的人同桌吃過飯,而後者離開的時候曾經隨口說了一句,早些歸家,如此而已,而救下那個粗魯漢子也是因為拿不準剛剛那人出手可不可能會和傷了那漢子有關。
從剛剛說的那句此路不通來看,大概率並沒有關係,但是同樣有那麼一絲微不足道的可能性,而為了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可能性,便足夠鑄劍穀付出一枚天王保心丹的代價。
哪怕這意味著會有另一名精銳弟子沒有了保命手段,會因此而死,哪怕那名魯莽男子本就該死。
她眼前閃過手按鬥笠,漫步而去的身影,心裡突然升起一種呼吸不過來的凝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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