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錯語氣沒有波動,繼續道。
“北域很大,可沒有辦法發展。”
“那裡隻能長草,吃牛羊肉,野菜,自太上皇北伐至今,北域五十年休養生息,草原上的草容易瘋長,上一次把他們的骨頭打斷了,五十年時間,以匈奴的習俗,足夠生出三代人,甚至於四代。”
“人口多,需要的畜牲更多,牛羊餓瘋了的時候,草根也不會放過,草皮被啃光,來年的草會越長越少,牛羊會餓死。”
“他們沒有辦法養活那麼多人。”
眾多將領都在此地對抗匈奴許久,少的也有七年時間,史書中,兵書中,對抗匈族的記錄都已經被他們翻爛了,都明白這句話沉甸甸的分量。
軍師祭酒歎息一聲,道:
“我將往日史書記載,草原犯邊的記錄做過整理,農家的人推算出了北域草原上最大的人口承受能力,若無戰事,風調雨順,最多四十年,草原就會爆發饑荒,五十年,就會有內亂。”
“不過這段時間,北域常常四處出兵,按照推算,應當還有十年時間才對,而且北匈犯邊,總是我等得勝……”
司馬錯平靜道:
“北匈王不會等到最後才出兵。”
他指著草原的邊緣。
“北域邊緣的草皮已經開始往回退,退了數十裡甚至於近百裡,邊疆甚至於出現過沙暴,至於為何我等常常得勝,不過因為他和我等一樣,借這個機會在練兵罷了,等到兵鋒足夠,便會揮軍南下。”
“往日他們對於中原並不熟悉,但是現在,北逃的世家大族不少。”
“他們絕不吝嗇於為北域鐵騎出謀劃策。”
眾將神色沉凝下來。
司馬錯定定看著北域,突然道:
“十三邊關城池,往前推進,紮營立寨,沿路設立衛城。”
“往前推。”
軍事祭酒神色微變,突然察覺到一絲沁骨的冷意。
司馬錯道:
“有一支奇軍現在在匈族後方,我等派人在前方戰場主動出擊,糾纏住北匈遊騎,新軍退後,老卒上前,綠柳出營,將戰線推進到北匈王禁臠的緩衝區。”
一員大將開口道:
“可是,大帥,這樣匈族會發瘋吧?”
“要是一口氣將鷹揚騎,陽金卒推進上來,我軍恐怕損失慘重。”
司馬錯平靜道:“他不會……”
“他的打算還沒能完成,現在就把底牌打出去,不是他的作戰風格,我等也不必糾纏,那一千神武青濤騎,相當於三分之一當年的神武府傾巢而出,這樣的瘋子在後方。”
“隻要經曆過當年七國亂戰的人,都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在草原這種地形上,想要抓住那一千人,需要大軍封鎖圍堵,他們敢將遊騎退下去,就推進戰線,若匈奴回防,不必硬碰硬,往後撤出,保持百裡距離。”
片刻之後,眾將退出屋子,各自領命而去。
隻有那老邁軍事祭酒還在,屋子一下就寬敞了許多,老人坐在椅子上,看了司馬錯一眼,歎息道:
“大帥,你這一局多少有些冒險了。”
司馬錯笑了笑,道:
“神武府三字,值得賭這一次。”
“五十年,不單單匈族新一代膽子變大了,我邊關守將也沒了銳氣,哪裡還能我等當年相比?在開戰之前,需要有一次懸殊的大勝,讓對麵和我們自己的子弟都知道,為什麼中原這樣風光殊麗的地方,會在我們的手裡。”
“這片疆土,可不是靠書生嘴皮子和仁義道理說來的。”
木訥將領眉宇間閃過一絲崢嶸。
軍師老祭酒摸了摸花白的鬢角,感覺到些許蕭瑟,歎道:
“大戰……”
司馬錯低下頭,翻動著桌上的軍情報告,看了一會兒,突然道:
“祭酒,你新收的那個弟子,學到了你幾成本領?可還能用?”
老者心情緩和了些,臉上浮現一絲微笑,道:
“他天賦很好,比起老夫當年出色許多,雖然常常讀不進書,卻常有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無理手,不合兵法道理,卻還堪一用。”
司馬錯臉上有一絲笑意,道:
“很正常,這一代代經驗積累下去,怎麼可能反倒不如咱們當年?”
“若是這樣,這一次便讓他率軍推進罷,若能活著回來,北伐時候,給他個前鋒將軍當當。”
老者道:“如此卻要代他謝過大帥了。”
公孫靖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在折子上寫了一筆,抬起頭來,笑道:“你那個徒弟的話,雖然是學得謀略,可……罷了,我還是給他配一個,不,左右兩個謀士罷。”
他半開玩笑,也半認真地道:
“若是給了一名武將,可能被你那個徒弟糊弄地耍上一出孤軍深入。”
“到時候主將主謀一同發了瘋,尋常士卒可攔不住。”
老祭酒想到那把三百多斤的陌刀,苦笑無言,隻是又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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