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苗芷巧的船經過數日時間,終於抵達了東海近海。
這裡距離蓬萊群島還有一段時間的路程,隻是東海蓬萊雖然是東方世家所在之地,卻不是什麼人都能夠輕易去的,最起碼,以苗芷巧這一艘偏向於商船的船難以靠近蓬萊島。
江湖上四大世家地位超然,但是東方家尤其特殊。
若說夏侯,軒轅,皇甫三家,都還會開宗立派,廣收門徒,會有年輕弟子行走江湖打出威名的話,那麼東方家更像是一座隱門,旁人難得進去,裡麵的人也都極少出來,隻有或真或假的消息流傳於江湖。
加上東方家擅長奇術的傳聞,難免令這座世家有種飄渺之感。
苗芷巧船上眾人大多是曾受到東海飛靈宗所欺壓的門派弟子,眾人將船停靠碼頭,上岸之後,都重重地鬆一口氣,吵著要去好好吃喝一頓,王安風看了一眼碧波濤濤的東海沿岸,回頭看向苗芷巧,道:
“這裡果然有知道蓬萊東方家消息的人麼?”
苗芷巧點了點頭,道:
“晚輩斷然不敢欺瞞前輩。”
聲音頓了頓,苗芷巧複又一咬牙,道:
“不知道前輩還記不記得,晚輩曾經和前輩說過我有一個妹妹的事情?”
王安風想到初次相見時候,這位女子所說的話,眼底閃過一絲古怪,仍舊保持神色平靜,點了點頭。
他自是不願意被一個顯然比自己要年長幾歲的女子叫出前輩來,可是無論他說了幾次,苗芷巧仍極恭敬,卻決計不肯相信王安風就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
不止是她,整船的人都把他看做了少說活了一個甲子的老怪物。
他說了無用,也隻得聽之任之。
苗芷巧見他未曾說那‘妹夫’一事,心裡鬆了口氣,定了定神,解釋道:
“還沒能和前輩說過,我那位妹子,其實和我沒有什麼血緣關係,晚輩的師父是玉龍宗的執事,在外行走江湖的時候發現了我,之後宗門出了事的時候,掌門和幾位長老斷後,我們帶著年輕弟子和老人從島後離開。”
“本來以我們這麼點武功,是一定跑不掉的。”
“是我那位妹子將我們救下來。”
能夠在七宗之一弟子的追逐中,一下藏起百人。
王安風心下已有猜測,不動聲色道:
“是奇術。”
苗芷巧點點頭,道:“前輩說的不錯,正是奇術,我那妹子隻是用手劃拉了幾下,追來的那幾個飛靈宗弟子就像是瞎了眼睛一樣,直接從我們旁邊追過去了,也因此,我玉龍宗才能勉強留下一絲血脈。”
“後來交談時候,我家妹子也曾說過她曾與蓬萊島有舊,我想既然是東方家有難,那麼想來她也是願意幫著前輩入蓬萊島的。”
“至少要比在海上亂跑有著落的多。”
她本來還想要說說當日所見的奇術是如何的不可思議,可又想到了旁邊這看上去年紀輕輕的青年,也曾做出來了一竿直鉤釣東海的壯舉,便也說不出話來,隻是將話咽下肚去,往前帶路。
道路之上人聲喧嘩。
這裡的港口在整個東海沿岸也算是大的那一種,圍繞著這一座港口,慢慢聚集成了一座小鎮,小鎮裡的人越來越多,變成了一座海邊的城池,而今這一座港口連通內陸外海,每日裡進進出出的貨物價值,不比中原重鎮差多少。
能夠看到一堆光著膀子的大漢扛著木板箱走來走去。
也能夠看到從船板上下來的江湖少俠女俠,身穿華服,身後侍女仆從浩浩蕩蕩的富商,氣質不凡的世家,三教九流的人都得要從這滿是海味和魚腥的碼頭渡口下來,來來往往,一刻不停。
王安風等人行了片刻,在一處拐角後終於到了地方。
苗芷巧看到那一處院子仍舊完好,顯而易見鬆了口氣,神色輕鬆,快步走上前去,拍了拍門上的銅環,先急後緩,快三下慢四下。
等了一會兒,大門才從裡麵打開,探出了個腦袋,見到苗芷巧之後露出歡喜之色,一下便將大門打開來。
眾人進了院子裡,苗芷巧說有百餘人被收留,但是約莫著這個時候在外麵做些短工,或者是在買些東西,院子裡的人並不多,其中有老有少,卻沒有正當壯年的男女。
其中最年長的也隻是二十出頭,按照時間推算,當時飛靈宗攻殺玉龍宗的時候,應該都是十五六歲的孩子。
而在這一幫少年當中,卻有一名女子極為引人注目。
並不是指的容貌出眾,那些長開的少女當中,並不是沒有容貌更為秀麗出色的,但是都沒能有那樣的氣度,穿一身青衣,神色柔和,莫名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苗芷巧快步迎了上去,臉上笑容完全無法遏製,趁著那青衣少女招呼其餘人的時候,從後麵一下將那青衣少女抱住,將後者給嚇了一跳。
一臉麻子的麻項禹看得滿臉發酸,低聲咕噥了兩句,也不知是在酸誰。
院子裡的人放下手裡的活計,忙活起來,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湊上前來,滿臉戒備地看著王安風。
王安風自苗芷巧兩人處收回視線,回以微笑。
其中一個看上去虎頭虎腦,要更外向大膽些的高大少年踏前一步,大聲道:
“你是誰?怎麼也一起回來了?”
另外一個秀氣的少年則是滿臉狐疑,想了想,對同伴輕聲道:
“會不會是大師姐給陸姐姐帶回來的姐夫?”
那虎頭虎腦的少年大怒,抬手在旁邊少年的腦殼兒上來了一下,道:
“井天佑你胡說些什麼?!”
井天佑捧著額頭,委屈道:
“可是大姐頭明明就這樣說過了啊,說過不止一次了……”
旁邊少年怒氣更大,咬牙切齒。
王安風忍不住笑著打斷道:
“我是落難之後,被你家大姐頭救回來一條性命的,隻此而已。”
兩個少年轉過頭來,狐疑看他,道:
“真的?”
王安風一本正經道:“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高大少年顯而易見是鬆了口氣,拍了怕胸脯,臉上的神色一下子緩和了許多,點了點頭,道:
“那你可要好好謝謝我們大姐頭了,不過你這麼瘦,身子骨肯定不好,得要練練武才行,也省得下一次再在海上出了事情,那個時候,可不會有人再來幫你了。”
王安風笑道:“說的是。”
幾人聊得很是順暢,而在身後的麻項禹則忍不住嘴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