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活下來。”
東方天魁笑了笑,身為天機術士,最為悲涼的一點就是隻能夠去看著事情發生,時間萬物流轉,他們偶爾看到隻鱗片爪都算不上的片段,卻無法改變,但有妄動,一切都會隨之而變化。
年少時總覺得看破天機便能夠改變,後來才發現,這天地萬物仿佛潮水,奔湧往前,一時的改變不會有作用,大江大河總還會朝著原本的方向流動,想要改動,需得要出大代價。
東方天魁慨歎:
“機會隻有一次。”
東方鶴軒收心。
他抬眸‘看向’遠處,在東海衛的方向,衝天的青紫之氣,結成了長生蓮花,輕聲呢喃:“紫氣生蓮花,這一次,就斬了這王侯氣運,將蓬萊島上鎮壓的東西轉接到你那位東海候的身上。”
“看看這五百年的重量,他這位貴不可言的王侯吃不吃得消。”
右手微握,氣運天機流轉。
為東方熙明所作的,是欺騙天地而達成的改命,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是要強行移花接木,將東海候那數十年後必為中原大患,貴不可言的氣運生生斬裂,將東海蓬萊島的宿命壓在這位王侯的肩膀上。
改命則是要逆天而行的事情。
老人手中那一把無形的長劍抬起,東方天魁上前一步,龐大的天機靈韻下壓,暫且以毫無效率的方式,化作了壁壘和阻礙。
東方鶴軒起身,手中劍收回一縷靈韻。
違逆天機要付出代價,而他已經逆過了兩次。
於是他三十歲白發。
於是他雙目失明,再看不到半點流光。
但是這個時候,堪稱宗師的天機術在他的眼前展開,規則放慢,化作了肉眼可見的概念,他已經看到了部分未來。
能夠出三劍。
第一劍,要平去東海候頂上青紫長生蓮花。
第二劍和第三劍要小得多,比起來像是發絲和劍鋒的對比,第二劍,要分一縷氣運給東方家,東方家承君一諾,守人世五百年,希望未來五百年能有平安和美之家。
最後一劍,分給安風和熙明各自一分帝王紫氣。
護他們一生安好,心若琉璃。
老人白發舞動,願以十年陽壽削去王侯,堪稱道門地仙的老者神色柔和,生平第三次生出了潑天的豪情。
屈指輕彈無形氣運長劍。
劍鳴之音響徹人心。
紀嘉勳手中橫刀一揮,以申屠弘業為首,眾多飛靈宗的高手出手,兵家開弓齊射,東方鶴軒‘看’向天空。
三息之後,作為壁壘的東方琮會敗退。
那個時候就是節點,出劍最好的時機。
申屠弘業和紀嘉勳已經靠近了眼神專注的東方鶴軒。
第一息,秋飛翼已經逼退了東方琮。
旋即右手一震,被改變為長矛的奔雷矛震碎了那三尺手柄,化作糾纏雷霆的短矛,氣機湧動,直接鎖定了東方琮。
東方鶴軒手中握緊了劍。
抬手,準備揮下。
正當此刻,一道陰影突然自秋飛翼背後出現。
一柄灰撲撲短劍以恐怖的速度直接刺入了秋飛翼身軀,劍氣衝出。
殺機暴起。
秋飛翼幾乎瞬間被重創,若非他修行的七宗功法,根基雄厚,那一劍他根本躲不過去,即便如此,仍舊氣脈被攪碎,出手之人隱藏入陰影之中,先前那刺骨殺機似乎並不存在。
事情陡然生變!
紀嘉勳見狀微怔,旋即神色冰冷決然,踏前一步,手中腰刀重重斬出。
一道蒼影若長龍,破空而來,將那腰刀直接撞開。
一把巨大的寬劍重重砸在了前麵。
沛然如山的劍意衝天而起。
有身材高大的白發老人大步而來,與紀嘉勳拳腳相交,不分上下,旋即後退一步,右手握在劍柄上,猛然橫掃,劍意暴起,猛然橫掃,霸道無匹的劍氣將紀嘉勳迫退。
老者持劍肅穆而立,威武不凡。
東方天魁被這樣一連串突破了預料的事項震得有些失神,見那老人氣度不凡,身上劍意淩厲渾厚,顯然並非尋常人,隻道是哪一派來援的高手,語態謙和道:
“這位老先生是。”
手持巨劍的老人沉聲道:
“當不起先生如此。”
手中劍發出一聲劍鳴,抬起畫圓,指向前方,肅然道:
“神武府麾下巨闕,領命而來,援助東方世家!”
“此地不通!”
申屠弘業先前是與紀嘉勳一齊出手,後者被攔下的瞬間,拋出手中奔雷矛,仿佛一道天雷霹靂落下,以極為刁鑽的角度落下。
自號名劍巨闕的老人與紀嘉勳廝殺在一起。
卻有一名麵頰消瘦,域外之人模樣的中年男子伸出右手,將申屠弘業射出短矛硬生生點碎,那一道指力渾厚如山河,旋即飄然而立,雙眼神色靈動,轉身衝著兩位老人恭敬一禮,此刻沒了那顧傾寒,大可以輕鬆施為,道:
“晚輩神武府麾下,道號明月,見過兩位前輩。”
“奉命護衛來遲,還望贖罪。”
東方鶴軒黑沉沉的眼裡浮現漣漪,道:“神武府……?”
幾乎從那鬼神難側的一劍開始,事情便驟然發生了變化。
一柄長槍如龍,攔在後路,瞬間將糾纏住東方家劍客的那名武者打退,出手之人分明老邁,不過六品境界,但是槍法圓融,近乎於道,猛然抬手一刺,槍鋒旋轉,破去長矛之後,自那名飛靈宗長老心口洞穿。
老者抽出長槍,神色淡漠,越過屍體往前走去。
氣度淵渟嶽峙。
“扶風,費破嶽。”
阻攔著最後一位東方家高手的飛靈宗武者倒飛而出。
身上傷口上不斷生長出猩紅色的無葉繁花。
神色有些木訥,因著曾經死了又活過來的川連一邊捂著嘴,麵色因為橫渡東海而蒼白,一變揮舞手中船槳。
將那武者擊退之後,點了自己穴道,衝東方鶴軒兩人高聲道:
“神武府一等藥師,藥師穀川連來援!”
然後扔下了沾滿血的船槳,手忙腳亂翻找這個時候都還背著的藥巷,口中道:“對,對了,我這兒還有藥,內外傷藥都有,是我們藥師穀的,很管用,來試試看?”
東方天魁看著那手忙腳亂推銷自家門派藥方的年輕人。
那半死半生之相的身軀上,氣機晦澀卻沉重。
不遜五品。
五品?足以作為一地大派掌門的水準。
一等藥師?
另一邊,神色清冷的女子抬手。
周圍百人弓手麵容青紫,死死抓住自己的脖子倒伏下去。
有高手想要將她拿下,才靠近數步,就感覺到那幾乎要一腳踹開天門的恐怖氣機,連連後退,退出數裡之後,才鬆口氣,便即感覺到一股暈眩,神色一變,失去了意識直接栽入海底。
片刻後有鮮血染紅了海麵。
女子垂下右手,漫步走去,腳下花草枯竭,遍體皆是毒。
正是與王安風在西域分開的呂映波,因為自己居無定所,就和自稱明月的天翔指一同去了大秦扶風,暫且留在了神武府。
前幾日時候,得到了飛信。
神武令。
神武府中,高手儘出,便連傳授公孫靖槍法的槍法宗師費破嶽也被說動,因為東海被封海,便各自施展手段,前往蓬萊。
她因著白虎堂失去過去,此刻心境仍未曾回複,卻不妨礙她此刻開口。
一開口便是驚天動地。
毒氣凝聚成不遜江海的龐大毒龍。
有女子一身青衣渡江山,踏毒龍。
半隻腳踏入宗師境界的龐大氣機浩浩蕩蕩,壓製而下。
聲音清冷而淡漠。
“神武客卿,呂映波。”
紀嘉勳看著周圍,對麵出現的人數雖然不多,但是在此刻,這幾乎是一座江湖大派中的實權長老傾巢而出。
修為足足達到五品的藥師。
縹緲難測的四品刺客。
自成一脈的槍法大家。
踏過毒龍的半步宗師。
顯然不是甚麼道士,卻自稱為明月的五品域外男子。
紀嘉勳冷汗將心中的狂性壓製住,腦海思緒不斷轉動,瘋狂轉動,想要找到破局之點,卻一無所獲,突然有浪潮湧動之聲傳來,一艘艘大船自東海而來,這些雖然都是東海的船,但是上麵的人卻絕不是東海江湖中人。
數百人穿著相同的衣著,在尚未靠近蓬萊的時候,仿佛蝗蟲一般躍出。
啪。
水麵幾乎瞬間下陷數寸。
穿著黑藍色勁裝的武者在數十名悍勇之人的帶領下踏水而來。
原本大局在我的飛靈宗武者和東海衛士兵麵色煞白。
正當紀嘉勳一咬牙準備強行搬出東海候的時候,那些近乎於全部九品以上的武者沉默著左右分開。
兩道身影被扔了進來,一人是穿著黑甲的武將,一人是麵色煞白的道人,將領已經麵如死灰,道士也說不出話,死死看著前麵一己之力將所有人打落海麵的男子。
那個方向,一個穿著灰色蓬萊島外門弟子裝束的青年慢慢走近。
王安風見到眾人,神色緩和許多,著實是鬆了口氣,沒有白費他在前麵攔住那些人,還是趕上了,若是給人合圍了,反倒是麻煩,旋即看著公良子墨,道:
“我說了,若不退去的話……”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在他走過的位置上,那些精悍無匹,踏水而來的武者已一排排半跪而下。
手中大秦神武刀倒插在地,雙手握刀。
刀鋒狹長冰冷。
整齊劃一開口,有肅殺的呼喊聲音衝天而起。
“神武府所屬,見過府主!”
“吾等已應召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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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打賞的諸位,明天再感謝哈,今天有點遲了,那位巨闕王安風和宮玉下山時候,被刺殺得了名劍的那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