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風正與薛琴霜說曾在西域遊曆時候見到的武學,才說到西域的武學和中原不同,常有用到觀想法的時候,兩人的神色卻都微微止住,轉過頭去看。
東方熙明嚼著點心,也側過耳朵聽了聽。
然後一張小臉突然就有些發白,鑽出車廂,道:
“阿哥,這兒又不是什麼深山老林,怎麼會有熊瞎子?”
“冬天怎麼會有的?”
在道路一側,原本有為來往行人遮蔭納涼的大片樹林,此刻二月中,仍舊沒有長出什麼綠葉來,看上去荒涼蕭瑟,亂石橫陳。
前麵的枯木青石突然被一團黑影硬生生撞碎。
低沉怒吼聲震動四野,一頭四肢著地仍舊高達兩米以上的恐怖黑熊不曾停下腳步,一氣衝出來。
黑熊渾身黑光油亮的毛發已經炸開,顯地有些蓬鬆,那些毛發將背後一個穿著白色道袍的小姑娘給保護起來,黑熊雙目猩紅,嘴裡往日收好的獠牙探出,仿佛一頭被激怒的蠻荒野獸,口中怒吼,引動陣陣狂風。
它的身軀上已經有好幾處貫穿的傷口。
突然怒吼一聲,整個身軀再度膨脹,近乎達到了一丈,旋即猛地人立而起,足足高近兩丈的身軀,皮毛之下緊緊繃住,顯然是結結實實的肌肉,然後右掌猛地向前揮出。
熊羆天生所有的攻擊方式,能夠將這種山林猛獸的力量最大化地發揮出去,這一下更是恐怖,力量何止於千鈞之重?
前麵一名持劍的男子識得厲害,不願硬接,飄身後退。
與此同時手中劍一揮,就要將黑熊的熊掌削斬下來,黑熊雙目猩紅,透出一股極為殘暴的瘋狂,迎著那一劍,不管不顧,與此同時,熊嘴大張,露出了滿嘴森寒的獠牙,朝著那男子的頭顱狠狠的咬下去。
若是咬實了,就算是中三品武者的腦袋都會在瞬間變成一灘爛肉。
但是馬上從黑熊的背後就縱躍出了數道身穿鎧甲,手持淡金倒鉤勾連槍的高大男子,麵上皆覆蓋青銅麵具,其上的紋路古樸而粗狂,籠罩下層層陰影,手中勾連槍遞出,勾向了黑熊的四肢,就算隻是天宮中的精銳天兵,也不能小覷,訓練有素,拿下這一頭異獸,並無半點問題。
張聽雲眼底有一絲絲清光流轉。
當年太上曾上昆侖求取一絲昆侖氣機。
天兵即將結陣,小姑娘眼底的昆侖氣機即將自內而轉外,化作昆侖上那一位的一擊時,原本仿佛癲狂了黑熊突然一個翻滾,避開了槍鋒,也失去了最後以傷換死突圍機會。
張聽雲眼底青色氣機暗淡下去,重新護在她體內流轉。
天兵看到這頭足稱得上妖孽的黑熊突然像是馴服的家犬一樣匍匐在地上,因為憤怒而賁起的肌肉和炸開的毛發都收回去。
原本的凶狠,殘暴,狡猾從這頭野獸的眼底消失,剩下的隻有慶幸,討好,好似在外打輸了架的貓狗回了家見到主人的模樣。其餘數名持槍天人心中不解,卻仍各自退開,瞬間結陣,防止這一頭狡猾的野獸再度暴起衝出。
持劍的天將眼底卻有狠辣之色,隻當作這頭異獸是知道必死,所以討饒,雖不知仙君等人為何不曾出現,但是顯然這個小姑娘才是道標所需,這頭黑熊先前讓他吃了好大苦頭,此刻心裡卻並無半點留情的意思。
手中劍一震,掀起清光如同海潮,朝著黑熊落下。
但是他臉上的狠辣幾乎立刻便凝固了。
手中劍掙脫了他的手,鳴嘯著,仿佛是一隻飛鳥在空中盤旋,其上流淌著霸烈的雷霆,他抬頭看著飛舞的劍,神色呆滯了一下。
然後猛地轉過頭去。
天人瞳孔驟然收縮。
被陣法封鎖的地方已多出來一人。
冬日有些涼薄的陽光落在黑熊道背上,穿著白色道袍道小姑娘坐在黑熊長得有些長的毛發裡,麵色有些白,眼睛卻還是如同往日那個樣子,清亮乾淨,旁邊多出一名青年,穿著藍色的長衫。
小姑娘看著青年,臉上神色和剛剛看不出不同。
可然後就主動伸出手,抓住青年的手指。
那名天人不知道為何心底突然浮現一絲絲不安,但是作為天人,以及這百年來所接受到的欣喜,讓他本能做出了此刻最為失策的言論,調動氣機,怒喝道:
“何人居然敢前來阻攔,還不速速退下!”
王安風不答,反手握住張聽雲的手掌,溫和一笑。
另一隻手的袖袍一甩。
少林寺佛珠流光浮動,連通兩界,右手籠在袖袍之中,所以一柄柄長劍就像是從他的袖口中飛出來,接連破空,仿佛沒有窮儘,撕扯空氣,一柄,十柄,乃至於三十柄之多,密密麻麻懸浮在空中。
形製不一,卻都閃爍著清冷的光。
天穹之下被劍氣盈滿,天空自蒼藍色染上來刺骨道寒意。
這些劍是贏先生準備的,隻是不知道為何,每一柄劍,都是名劍水準。
不知先生從何處得來,但是王安風從不會去懷疑先生。
王安風伸出手將張聽雲抱起來,手臂回攬。
小姑娘雖然已經十歲了,卻還是很嬌小,能夠坐在他手臂上。
他臉上的笑容溫醇可親,沒有看向天人,隻是看著張聽雲說許久不見,長大了許多,說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說那些重逢之後讓人心裡暖暖的話。
然後,空氣中三十七柄名劍驟然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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