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紹歎息著將雙劍配在腰間,道:
“不是在和她比試,而是想要和那把劍比試一下。”
“那把劍?”
青年愣了愣,突然意識到了話中之話,神色驟然變化,道:
“師父您是說,那把劍已經成為了神兵?!”
“可,可是據傳千山思的佩劍,隻是天山的製式佩劍,不過比江湖上的百煉兵器好些,連名劍都算不得啊?如何能成為神兵?”
公良紹看著自己尤自顫抖的手掌,歎道:
“以一把凡鐵,戰儘人間劍客,又落儘天上仙人。”
“如何成不了神兵?”
“可惜,似乎還未能覺醒。”
他看著已經見不到背影的千山瑾,遺憾地道:
“傳說中一劍擊殺天上劍仙武神的劍啊,我是想要看一看的。”
天空中響過悶雷的聲音,雷在雲層的深處閃動著,秋日的天變得很快,白日裡還是千裡無雲的晴朗天氣,到了傍晚就已經成了陰沉沉的模樣,千山瑾抬頭看了看天色,加緊趕路,總算是在落雨之前,找到一間廢棄的道觀作為落腳地。
天上的雲壓得越發低了。
千山瑾弄了些乾枯的草生了火,伴隨著一聲轟鳴,外麵的雨水大滴大滴地砸在地麵上,一股土腥氣伴隨著雨水落下的聲音彌漫著,千山瑾將劍放在一旁,安靜烤著火,看著火光,突然笑起來:
“這樣大的雨,一不小心就會弄臟了衣服,若是往日,公子定然又要氣急敗壞了。”
“誰叫他總愛穿白衣服的?”
笑聲在一半的時候斷掉,反倒越發死寂,千山瑾看著火堆,眼底裡茫然無神,最後她手臂抱著自己的膝蓋,抱成一團,頭頂在膝蓋上,安靜聽著雨水落下來的聲音,還有火灼燒柴火的劈啪聲。
若是往日的話,可以從公子那裡搶來衣服裹著身子。
還能讓公子去弄些吃的回來烤著吃。
她閉著眼睛,想到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條長街上最大最好看的樓裡,爹拉著自己,對著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卑躬屈膝,還不斷推搡著自己的肩膀,讓她多說說話,她感覺就像是夢裡夢到失足墜入懸崖了一樣。
公子總說,那個時候她自己肩膀抖地就像是風裡麵的一葉。
那一日她忘不掉,那個白衣的劍客居然當了手中的劍,帶她離開。
那可是劍客的佩劍啊。
生平第一次她知道,自己並不隻是家裡麵的累贅。並不是要將自己的一切都為了弟弟去犧牲掉,生平第一次她知道,有人可以為了她將劍客視若姓名的佩劍輕而易舉地交出去。
那個時候穿白衣的劍客毫不顧忌拉著她的手走出去,她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麵,看著公子的背影,覺得若是這輩子都跟在公子身後的話,滿天神佛也是會眷顧著自己的。
她說不喜歡現在的名字,公子就說那乾脆就跟他一起姓千山好了,然後便自己念叨著笑起來。
他說千山思,千山瑾,這下子就更像是在相依為命了,很好很好,可是她後來才知道瑾的意思是美玉,千山瑾的意思便是千山美玉,原來公子也會偷偷玩這些字裡行間的遊戲。
可更後來,她才知道,千山思必然踏遍千山劍門,千山死。
千山瑾蜷著身子躺在枯草上,漸漸沉睡過去。
那把劍放在旁邊,往日她在江湖中行走小心翼翼,可有了公子的劍之後,夜間睡覺便安心許多,再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仿佛隻要這柄劍在,公子就還在。
睡著之後,臉上神色便不如這些年這樣冷漠的少女眼角有淚痕,無意識呢喃:
“公子……”
那柄長劍微微動了一下,劍身上生出靈韻,在女子旁邊凝聚,最終化作了穿著白衣的青年,他伸手打算給千山瑾整理一下衣服,手掌卻隻是透過了千山瑾,如同虛幻的倒影。
青年動作頓住,長久地沉默。
千山瑾呢喃:“公子……”
深秋雨中道觀,青年頭往後靠著三清座下的石台,伸出手撫在女子頭發上一點的位置。
他看著無邊的雨夜輕聲回答:
“在的……”
ps:嗯,新書差不多……十號左右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