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客吃飯不算有誠意的話,她實在想不出其他有誠意的事情。
大老板什麼都不缺,缺的就是送禮人的心意。
絞儘腦汁,她終於想到了一個富有心意的方法,眼睛發亮:“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我給您送一麵錦旗吧。”
“?”
“上麵就寫,您是好人,是當代活雷鋒。”
“……你真有誠意。”時懷見轉身,“我提前謝謝你。”
見他轉身要走,薑禾綠立馬跟過去,為自己提的建議感覺到自豪。
應該沒人比她想的周到了吧。
想必在她之前,肯定不少人送珍貴物品,卻沒人能想到送錦旗這種威嚴又顯莊重的裝飾品。
“時總,您覺得怎麼樣?”
“時總,您是不是不太高興。”
“時總,您要是不滿意上麵的字的話,您告訴我就行,我一定會改到您滿意。”
她追在男人身後,一句又一句。
態度認真,誠意滿滿。
前方的時懷見,沒走幾步,突然停了下來。
後麵的她一個沒注意,愣生生給撞了上去,額頭直衝男人堅實的後背,眼前一黑,隱隱痛感傳來,她直接懵了。
“行了。”時懷見隻說兩個字:“我答應你。”
她揉著額頭,“真的嗎”
“嗯。”
“真好。”薑禾綠立刻給他頒發好人獎,“剛才您說要幫我對付沈西成,我還以為隻是開玩笑,沒想到這種小事也會幫忙。”
她這般模樣,時懷見已有不詳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隻聽見她說:“以後我有困難的話,還能找您嗎?”
“……看情況。”
“放心好了,我要是找您幫忙的話,肯定是大事,像家裡水管或者換燈泡這種小事,絕對不會麻煩您。”
她說得頭頭是道,卻不想男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去你家裡修水管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
她眨眼。
好長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變味呢。
她應付:“修水管換燈泡這種小事還是我自己來吧。”
時懷見:“你會嗎?”
“這還不簡單?這……還真的不簡單。”薑禾綠立馬停頓,“我不會,我好笨的,連礦泉水瓶蓋都擰不開。”
——男人都喜歡柔弱的女生,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她曾扛過近二十升的純淨水桶跑過四樓。
“有需要幫助電話聯係。”男人嗓音愈縣沉穩,“晚上怕鬼也可以聯係我。”
“……”
薑禾綠瑟瑟發抖,比起鬼,還是他最可怕。
住院部。
為了讓時懷見假裝沈西成,完美扮演女婿這一個角色,薑禾綠一直在講注意事項。
包括但不限於自己的生日、愛吃的食物、討厭的事情……免得薑父問起來,他一概不知,從而暴露自己。
他們乘電梯時,一個身高挺拔的男人走進來。
高級病房的電梯,人少,能看到的,要麼醫生護士,要麼就是有身份的人。
然而這個有身份的人,一身馬馬虎虎的病服,踩著人字拖,整體給人感覺邋裡邋遢,麵部輪廓卻明晰分明,五官俊美得過分。
抱著好奇心,薑禾綠從電梯的反光牆上小心翼翼觀察一下對方。
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這人的眼睛冷得像是浸過冰,寒氣逼人。
比電影裡的演員還要逼真。
現實中還有這樣的人嗎?
薑禾綠往旁邊側了位置,不敢看這個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卻把目光從他們兩人身上掃過,狹長的眼尾眯起,弧度彎曲,隻有兩毫米的一條縫留給瞳孔。
喪喪的,仿佛很久不見天日的孤獨患者。
不算寬敞的電梯,這人聲音突兀:“女朋友?”
是煙熏嗓,沙啞暗沉。
時懷見按了電梯鍵,沒回答,反問:“你出來做什麼。”
沒得到回答,那人索性看向薑禾綠,麵無表情地問道:“你是他女朋友?”
他眼神幽深淩厲。
薑禾綠哪敢回答,下意識往後退,但挨著牆邊,退不到太遠的地方。
時懷見突然抬手,拉過她的胳膊,直接將她整個人帶到的另一邊,自己立於他們中間,不溫不火警告。
“彆嚇她。”
“這麼護著,是弟妹沒錯了。”
聽到“弟妹”兩個字,薑禾綠再次小心翼翼用餘光瞄了瞄那人。
他不會就是時懷見口中的大哥吧。
明明長得比男星還英朗帥氣,卻給人一種凶殘狠暴的感覺,搞得被人欠他命似的。
真、嚇、人!
即使出了電梯,她依然驚魂未定,拐個彎後才試著回頭去看。
很奇怪,那人和時懷見隻有一兩分像,和時妄卻有三四分像。
可能是隔代基因的問題?
薑禾綠按住蠢蠢欲動的好奇心,不讓自己回頭再去看那個奇怪的人。
“不用怕。”時懷見看出她的顧慮,解釋道,“他不傷人。”
“嗯?”
“是我大哥。”停頓後,他又說,“精神方麵不太正常。”
“這樣啊。”
怪不得看著那麼奇怪。
可能發生一些事故才變成這樣子的吧,不然好好的人怎麼會變成精神病。
薑禾綠沒有對彆人的家事掛在心上的習慣,隻是那人和時妄長得像這點,讓她比較疑惑。
把八卦心暗搓搓地藏住,薑禾綠還是把重心放在薑父這裡。
進病房前,她不忘拉著時懷見一起演示下。
“不用演示,我知道。”說著,時懷見已經握住她的手。
動作自然不突兀,仿佛他們本該就如此。
腕部被他不輕不重地握著,陌生的溫感,讓薑禾綠不是很適應地緊張起來。
知道這是最基本的操作,她沒有拒絕,隻能任由他握著,紅著臉說:“其實不需要這樣親密……”
“那行。”他鬆開她的手,漫不經心地說,“那我離你三米遠。”
“……”
有求於人的是她,擺出不情願的態度,明顯不合理。
薑禾綠忙追過去,主動拉住他的腕,“我牽。”
她的手過小,握不住他的。
隻能拉著男人的手指。
這樣一來,顯得時懷見遛小姑娘似的。
一邊走,她一邊不放心提醒。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不要忘了。”
“不會忘。”
“那我考考你,我幼兒園校名是什麼?”
“小紅花。”
“答對了,你很棒棒。”
“……”
“那我再考你。”薑禾綠不放心地提問,“我最喜歡吃的食物是什麼?”
“芒果布丁。”
“什麼芒果布丁?我明明最喜歡吃香辣豬蹄。”
沉默了會,時懷見:“……你剛剛告訴我的是芒果布丁。”
薑禾綠愣了下,突然想到什麼,忙應付:“啊對,我最喜歡吃布丁,小仙女怎麼可能喜歡啃豬蹄!我就是故意糊弄你的。”
“……”
幾個考題下來,時懷見表現都不錯。
初次帶人過來,還是個大佬,薑禾綠緊張得很,進病房的時候,猶如電影裡的偵察兵,小心謹慎得很,確定房間裡隻有父親一個人後,才把由時懷見冒充的假女婿給拉出來。
她先對著病床上的人甜甜喊了一句:“爸。”
等得都快睡著的薑父聽到動靜,忙坐起來,“小禾總算來了。”
老父親眯了眯眼,看看她身邊的男人,問道:“這位就是你男朋友吧?”
“伯父您好。”時懷見走過去,儘最基本的客套禮儀。
見長輩的一套流程,他再熟悉不過,傳統老人,要的就是年輕人的態度,是否尊重對方,一眼便能看出來。
按照薑禾綠的計劃,時懷見路上堵車,所以沒能及時來醫院。
這個解釋還算合理,薑父沒有懷疑什麼。
儘管和時懷見之前排練過,然而薑禾綠還是怕露餡,便催促道:“爸,他特彆忙,您隨便說幾句就行了。”
三言兩語便對未來女婿有眼緣的薑父並沒有聽她的,反而以毒辣的眼光,分析時懷見未穿正裝,說明待會並沒有什麼大事,既然沒有大事,為什麼不能留下來多說幾句話。
老人家和丫頭沒什麼話題,好不容易看見年輕大小夥,還是對樣貌品行都頗為滿意的未來女婿,老父親可沒打算把薑禾綠的話放在心上。
這就導致。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都超過預算。
沒人按常理出牌。
一分鐘的時間,薑父已經和時懷見談笑風生。
五分鐘的時間,他們開始討論小孩的名字。
二十分鐘的時間,薑父嫌棄女兒在病房,不方便和未來女婿講話,攆她出去買水果。
薑禾綠:“…………”
可能這就是男人吧。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
“小禾這孩子,我一直很擔憂,現在好了,成家立業後,當父母的少操很多心。”薑父感慨。
“沒有。”時懷見溫聲應著,“薑薑很聽話。”
薑父說:“她性格太野,幼兒園經常欺負男同學……”
薑禾綠打斷:“爸,你能說點我成熟點的事情嗎?”
薑父又道:“她上初中那會經常欺負男同學……”
“……”
從幼兒園到初中,還真是“成熟”了不少。
薑禾綠知道自己錯了。
她不該認為父親的心會很脆弱,本來還擔心沈西成過來的話,會不會被他一些話打擊到。
她應該隻考慮下自己受傷的小心靈。
“你們聊,我去上個廁所。”薑禾綠把包包放下,從裡麵拿出一些紙。
走到門口時,薑父問:“房間裡不是有嗎?”
“我喜歡去外麵。”
“那你遲點過來,我和女婿再談談。”
“……”
薑禾綠不知父親為什麼這麼容易收買。
因為匆忙,時懷見並沒有帶禮品,雖然他是頂替冒充的人,空手去探望病人實在不符合做事風格,因為趕時間,他便從車的後備箱拿出一些平時攜帶的酒。
可能是好酒哄著父親了。
也可能是他沒有耍架子,還談到薑父喜歡的象棋話題。
走之前,薑禾綠不忘走向時懷見,輕聲咬耳朵:“不要說太多,免得暴露。”
“我知道。”
“十分鐘後,我帶你走。”
這時,病床上的薑父被忽視後,不滿問道:“你們兩個年輕人說什麼悄悄話呢。”
“沒什麼。”薑禾綠立馬解釋。
“女婿,你來說。”
話題扔給他,在女孩警告的眼神下,時懷見笑容溫和:“沒說什麼。”
不等薑禾綠鬆口氣,他又說:“隻是一些小情話。”
薑禾綠:“……”
——情話個毛。
薑父慈愛地看著他們,十分高興他們可以這般恩愛。
幾分鐘不到,就悄悄咬耳朵說著小情話,這不正能說明兩人感情深重,誰都離不開誰嗎。
甚至,他的好閨女,臨走前還一直看著女婿。
那小眼神,非常地依依不舍。
少了個人,病房的氣氛不減。
長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人說話,今天終於打開話匣子,薑父心情愉悅,交談得很順利。
薑禾綠走後沒多久,她擱放在桌上的包包裡,手機鈴聲傳遍病房。
“是小禾的手機。”薑父說一句。
鈴聲吵人,時懷見走過去,從她包裡拿出手機,本來打算出去看看人是否回來,順帶把手機給她,然而發現上麵的號碼後,思緒稍作一頓。
是沈西成打來的。
“什麼電話?”薑父笑眯眯地說,“如果隻是普通電話,女婿你可以幫她接一下,反正以後都是一家人。”
這話一說,讓人覺得他如果不幫她接的話,便暴露他們不是一家人。
接通後,時懷見無形之中把聲量調低。
因此,即使房間再靜,薑父也聽不出打電話的人在說什麼。
電話那端的沈西成,把沉澱許久,斟酌好一番的深情告白,一字一頓地穿過話筒。
“阿禾,很抱歉,現在才聯係你,我剛剛忙完,本來打算找你,家裡這邊又有點事。”
“你是個寬容溫順的女孩,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我知道清韻的回來對你可能有一定的打擊,但是你不要太難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等我忙完,我們就訂婚,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阿禾,你在聽嗎?”
握著手機,時懷見不溫不火來一句:“我在聽。”
沈西成:“……”
時懷見:“繼續?”
沈西成:“…………”
事到如今,脾氣再好的人都禁不住對方一次又一次地挑釁,沈西成竭力克製自己噴湧而出的怒火,冷聲質問:“她的手機為什麼在你這裡?”
“你說呢。”
“她人在哪。”
時懷見沒有回答,很無情地把通話掐斷。
那邊的薑父好奇問道:“誰打來的?”
時懷見隨口答:“她的追求者。”
“追求者?”薑父老眉一皺,很不高興,“這孩子,怎麼有對象了還留追求者的號碼,這種電話應該早點掛了。”
“您說得對。”時懷見配合地應著。
這時,薑禾綠擰門進來。
本來打算早點催時懷見離開,結果一眼看見自己的手機被他握在手中。
病床上的老父親,眼神嫌棄又操心。
她好奇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薑父解釋:“你手機剛剛響了,是個騷-擾電話,女婿幫你掛斷了。”
“哦。”她沒放在心上,“那謝謝他了。”
時懷見:“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