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出現短暫空白。
本以為時懷見是隨口瞎說的,然而他繼續一瞬不瞬地望著她,似乎在等答案,又或者,自己已經有了答案。
薑禾綠深呼吸,沒當回事,彆過臉蛋,“您好歹也是上市集團的老總,正經點行嗎。”
時懷見淡淡地嗯了聲,“行,你繼續開車。”
關掉車內燈,他把她剛才翻找出來的口紅放回包裡,見裡麵實在亂得不成樣子,便順手將小物件一一放好,順帶分了類,整套流程下來自然而順暢,沒有半分不妥,像是在做細心男友的義務。
薑禾綠看見包包被動後,想開口,又忍住了。
一路無話。
不知是因為不經允許擅自偷親了她還是後麵那句調侃的話,薑禾綠小臉沒什麼表情,細眉端著,偏瘦的身子窩在寬大的駕駛座顯得更加嬌小,脾氣卻不小。
在生悶氣。
不開心,又拿他沒辦法。
誰讓人家是大老板呢。
“不高興嗎?”時懷見問她。
“沒有。”
“說實話。”
“有一點。”
“就一點?”
當然不止一點。
除去偷親她,想占她便宜外,還有一點——
她不喜歡彆人動自己的東西。
雖然得承認包包內部淩亂不堪,但她對自己的東西心裡有數,就算包包再亂,也可以找到自己放進去的東西。
他隨手一弄,幫她整理好了,反而沒了原先的安全感。
就算他是好心,薑禾綠也沒委屈自己,直言承認:“確實不太開心。”
“就算不開心……”時懷見微頓,“也不該衝動上高速吧。”
“……?”
他後背稍稍往後靠,泰然自若,“沒事,你先開吧。”
他不說,薑禾綠都沒發現車子什麼時候時候上了高速。
市政的拍賣廳高速路很近,夜幕降臨,周遭昏暗,一不留神確實容易拐進來,加上現在ETC暢行,沒有任何的提示。
主要怪她沒上心。
薑禾綠並不想讓人加深女司機的刻薄印象,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開啟導航,穩定車速,專心致誌選擇最快的下高速路線,饒是如此,還是比正常時間晚兩個多小時才到家。
車停下後,一張濕巾被遞過來。
她有點愣。
時懷見提醒:“還要我幫你擦?”
薑禾綠無意識接了過來,才發現額角密著細汗,剛才注意力太過集中,緊張得出汗。
“以後不嚇你了。”時懷見說。
至少在她開車的時候不嚇她。
幸好剛才路上沒什麼車,她的車技也沒那麼糟糕,即使思緒偏離,憑潛意識的記憶依然能讓車子正常地行駛,不然運氣不好的話,沒準第二天車子就得報修。
看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薑禾綠也跟著下去。
時懷見把包順手遞給她,“天色不早了,早點睡吧。”
腕表的時間是淩晨兩點半,夜很深了。
開車時間太久,薑禾綠身子有些麻,靠在車門前,手裡攥著濕巾,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道歉做什麼。”
“……就是覺得挺對不起您的。”
害他這麼晚了還在外麵。
這次的拍賣會,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可能做慈善的人設更添彩一些,但他買回去的古董以及她的祖母綠,毫無利益空間。
而且,在拍賣其他東西的時候,他是讓手下人幫忙代買的,自己最後踩點才過來……是因為在忙事情吧。
挺忙的一人,還抽出空過來。
沈二狗完全沒法和他相提並論。
對於時懷見,薑禾綠確實心生愧疚,尤其是知道他沒做錯什麼卻遭到父親強有力的抗拒時,她由衷地同情,現在這社會,誰還沒有個過去?
時懷見沒有急著上車,側首看她,問道:“你覺得哪裡對不起我?”
她自然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說出去,思忖了會,有所保留地道:“本來您可以準時回家洗漱睡覺的,因為我的疏忽,浪費兩個多小時。”
他的住處離這裡挺遠的,再開車的話,估計還要一個多小時,這樣的話,他回到家不得四點多,按照平常的九點上班時間,他的休息時間不到三個小時。
“噢。”時懷見平淡地應著,“那你想怎麼彌補。”
她本來隻是想說句對不起,不知道怎麼彌補,被問到後,犯難一會,“我還不知道……”
見他眼底顯而易見地謔意,她隻好改口:“那您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在我家暫住一晚上。”
“確定嗎?”
“確定。”
“這多不好意思。”
她正要說“沒事”,卻發現時懷見已經邁開長腿,徑直往她家的大門口走去,落落大方,不拘小節,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的矜持。
薑禾綠:“…………”
他但凡遲個兩三秒過去,她也不會覺得這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解鎖,進門,開燈,在玄關處換了鞋,薑禾綠還在心裡隱隱擔心,讓他進來到底是不是個正確的選擇。
她隻是覺得這麼晚了,他開車回去有些浪費時間,而且大半夜的,人容易犯困,她剛才在高速路上強打起精神才沒讓自己睡著。
為了安全起見她才把他留下來,但是目前看來,她應該為自己的安全著想。
事到如今,她隻能儘自己的待客之道,“您要不要喝點什麼?”
家裡的保姆之前便遣散了,現在隻有她一個人住,每周會有家政來進行一次大掃除,衛生沒什麼問題,平日裡的餐食大多以外賣為主。
一個房子有沒有煙火味,一眼便能估摸出來,時懷見沒讓她去準備水飲,隻說道:“不急,你先忙你的。”
她點頭,“那我先去給您準備房間了。”
家裡的客房是有的,不過因為沒有人居住,所以需要重新整理被褥。
套被子是個技術活,好不容易忙完,她又在洗浴間放了洗漱用品,想到他空手過來,沒有換洗的衣物,便去父親的房間,找來未拆封的衣服。
她之前給薑父買過一套衣服,但因為款式過於年輕,鐘愛中年淺藍色的薑父並沒有穿過,但也舍不得扔,一直擱淺,這回倒派上用場。
收拾妥當後,她下樓,看見八寶邁著悠悠的小碎步圍繞在男人腳下。
因為常出門原因,八寶並不害怕生人,好奇地用濕潤的小鼻子嗅著陌生氣息,時不時抬起胖臉觀察他。
薑禾綠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忘記喂貓糧,忙去貓盆附近,發現裡麵的貓糧已經滿了。
再看八寶圍著男人那樣,估計是時懷見剛才聽見貓叫聲,順手幫忙喂了。
“房間已經收拾好了,換洗衣服也給您放在房間裡,您早點去洗漱吧。”薑禾綠走過去說道,“我現在去給您燒點水喝。”
“水燒好了。”時懷見簡短應著,視線從貓的身上收回,問道,“客房在哪?”
“三樓倒數第二個房間,燈還亮著。”
等他走後,薑禾綠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桌上的杯子,上麵確實冒著一層蒸汽,其中一杯熱水,是留給她的。
網上常常能看到男人做家務或者做飯的短視頻以及帖子,網友們紛紛誇他們體貼老婆,那些誇讚無一不是說明,目前看來男人做家務還是件稀奇的值得讚賞的事情,不像古今中外女人做家務那樣習以為常,這種“稀奇”的事情,薑禾綠不認為時懷見會做,他家裡有傭人,平日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種女人做的“小事”,公子哥都很厭惡。
然而他剛才確實是順手幫忙燒了水。
也沒覺得燒水是客人或者男人不該做的事情。
還幫忙添了貓糧。
薑禾綠喝著水,感覺心裡也暖暖的,順帶將這事和於詩說一番。
現在這麼晚,於詩可能睡了,但她還是發了一大圈內容過去。
五分鐘,於詩回信息:【氣死我了憨憨隊友又害我掉了一顆星。】
薑禾綠:【你沒睡覺?】
於詩:【你確定你要質問我?我還想問你,為什麼時懷見在你家?】
薑禾綠:【我不都說了嗎,天太晚了,他暫時住一宿,你要看細節,他幫我燒水了誒。】
於詩:【然後呢?】
薑禾綠:【你不覺得他挺貼心的嗎。】
於詩:【所以你對他的喜歡又多一點?】
薑禾綠:【我沒有!能不能聊了!我隻是和你探討男人的小細節!】
於詩:【細節就是他的溫柔體貼其實是經過上一段感情提煉出來的,男人給你擋車門防撞頭,走路時讓你走左邊,出門時腕上綁著你的小皮筋防止你長發落湯,這些細節和溫柔,都是你撿彆人不要的。】
薑禾綠:【……你能再殘忍一點嗎。】
於詩:【彆想男人了,上遊戲吧,我掉了兩顆星星!】
在於詩的幾番催促和帶領下,薑禾綠成功被她從男人世界代入王者峽穀。
一開始心神遊蕩,到後麵逐漸入了神。
可能狀態不對,第一局,輸了。
薑禾綠去沙發上,脫了鞋,盤腿而坐,又從抽屜裡摸出薄荷爆珠,半含在唇際,口齒不清地說:“再來一把,我C。”
手指適應屏幕後,逐漸找回手感,很快進入狀態。
薑禾綠心無旁騖地盯著屏幕,一邊操作一邊指揮:“推完高地去龍坑,彆上頭,輔助回家補狀態。”
思緒情緒,有條不紊。
然而,因為ADC玩得浪,被對麵切掉,導致本來十拿九穩的龍被搶掉。
“臥槽!這都能被搶?”薑禾綠差點破口大罵,“打野的懲戒呢?輔助的視野呢?”
於詩:“不知道。”
薑禾綠:“這上單還蹲草叢呢,意識真菜,誰帶來的?”
於詩:“???我就是上單。”
薑禾綠:“……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