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引擎,打開導航,降下車窗……做這些的時候,薑禾綠的手還在顫抖。
冷風透著兩側窗戶襲來。
冰涼涼的。
雪花貼在臉頰兩側,又逐漸融化成水。
寂靜的車廂,言辭淡淡出聲,“為什麼幫我。”
她們之間的關係,遠沒有這樣親密。
薑禾綠目光直視前方:“我不希望時妄知道他的父母一個比一個能犯法。”
言辭沉默。
“你的手是用來救人的,不是害人的,哪怕她罪不可赦,你也不該連累你自己,更不該連累我。你要是拉不下臉的話,我可以幫你問時懷見能不能調查多年前的事故。”
車廂裡的異香被風吹散得差不多,薑禾綠的大腦沒有再受外界的控製,縱然緊張,思路也格外清晰。
她知道言辭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會從森嚴保鏢手裡帶走陳清韻。
但言辭有時候做的事情又愚蠢至極,或者說,她沒想好好活著。
可能因為心中的恨意太深,不讓對方徹頭徹尾嘗遍自己的痛苦就不會罷休。
車子回到市區。
周遭喧囂不斷,熟悉又陌生,送走言辭的薑禾綠,竭力讓自己保持雲淡風輕的狀態,回到直播區。
除了遲到,她和平日彆無兩樣。
沒人注意到她的異樣,於詩也沒發現,興致勃勃地給她看一個網紅小哥的照片,問她帥不帥。
薑禾綠往蒼白的臉上補了腮紅,增添一些氣韻,若無其事地和之前一樣開啟直播。
一切一如往常。
貨足足帶到十一點。
明明身心疲累,但沒有任何休息的想法,薑禾綠在椅子上坐了許久,摸出手機,發送一條消息出去。
【在乾嘛。】
等了五分鐘,那邊沒有回。
大概,在忙吧。
走出公司大樓,寂靜的周身讓人顫栗。
薄薄的雪花從天上飄落,如同鵝毛一樣,輕飄飄的,路燈昏暗的光,打在薑禾綠的身上。
她現在累得不想開車了。
從江橋回來的路上,用儘她今天所有的勇氣了。
看到方向盤,她總有一種再次被人操縱的錯覺。
現在要做的是,回家睡覺,明天早起,等待審判,自保其身。
這樣一想,好像也不是很難。
手機鈴聲,在冷沉冰寒的夜晚突兀響起。
看過號碼後,薑禾綠順其自然地改變自己的嗓音:“喂——怎麼這會給我打電話了。”
時懷見:“還沒睡嗎。”
“睡了。”她笑了笑,“不過被你的電話聲吵醒了。”
“嗯?那很抱歉,我掛了?”
“不要。”她似乎怕他真的掛斷,立馬接話,“聽到你的聲音後,一點都不困了。”
電話那端,男人笑了聲,嗓音低醇溫柔:“剛剛在開車,沒看見你的信息。”
“……嗯。”她支吾了聲,其實不用特意和她解釋的。
她隻是處於一種不安的境地,想要迫切感知到他存在罷了。
言辭簡直把她推到一個絕境。
憑什麼覺得時懷見會保她。
萬一不保呢。
薑禾綠陷入糾結,既希望他不搭理,又希望他能幫忙。
“我好像闖禍了。”薑禾綠吞吐地陳述,“還挺嚴重的。”
“怎麼了?”
“就是……”完全沒有準備語言表達的她還是沒說出口,“今天介紹產品的時候,混淆了。”
“小錯誤。”
“但是好丟臉。”
“嗯,確實。”
“……”
“那你公開我們的關係,讓我陪你一起丟臉。”
“……”薑禾綠想笑又想哭,在電話裡,嗔惱不得,“你應該安慰一下你的女朋友。”
“那好吧。”時懷見很聽話地應著,“下次不要這樣失誤了。”
“你這算哪門子安慰。”
“那我應該說什麼。”
她仰頭看天,“你隨便說什麼都行。”
她隻是想聽聽他的聲音罷了。
小事一樁,是不是安慰都沒有影響。
時懷見聲音正經認真:“我很好奇,你是不是因為想我才失誤的?”
“才沒有。”
“沒有嗎。”
“少自戀了。”
“那你想我嗎。”
“不想。”
“真的?”
握著手機,薑禾綠沒說話。
她不是不想。
是不敢。
從橋上回來後,她像個機械人一樣開車工作,不敢讓自己想太多。
那端熟悉的男聲再次傳來:“真的不想嗎?”
“想。”
薑禾綠深呼吸,控製住情緒,一字一頓地說:“我想你,很想很想,超想超想,特彆地想你……”
想到現在就能見到他。
想和他在一起。
吃飯睡覺做噯都行。
時懷見:“這麼想?”
薑禾綠:“嗯。”
“那你回頭。”
“……”
愣上片刻,她順聲地轉過身。
男人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淺橘色路燈下,時懷見身長玉立,就這樣意外又驚喜地出現在她的身後。
兩人保持同樣的姿勢,雙肩同樣地覆著少許白雪。
彼此眼間,也同樣地隻有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