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她回來得太晚了。
地上的這些禮物,她還得和他說聲謝謝。
去了後,言辭先道謝。
表示自己很喜歡那個玩具熊和新衣服。
背對著她的時參淡淡發問:“喜歡麼。”
她輕微一怔,點頭,“對啊。”
“既然這麼喜歡,要帶走嗎。”
“不用……”
“那為什麼說喜歡。”他問,“都不肯翻遍大半個中國把它們帶走。”
回頭,他看見她手裡的手機。
湛黑的雙眸無波無瀾,處之平靜。
他已經知道她報的大學離這裡多遠了。
或者說,早就明白,隻不過在等結果。
很多時候,在明知道結果的情況下,受著過程的煎熬,到最後,還是要重新失落一次。
言辭無聲笑笑。
她沒什麼好解釋的。
總不能說,是因為喜歡那個大學。
或者那個地方。
“我覺得我已經……”她說,“做得挺好了。”
抬眸,對上他的視線,她繼續從容道,“我想你應該不希望從我嘴裡聽出我其實更想跨越太平洋……”
“夠了。”
“好吧。”
她抿唇,乖巧地閉嘴。
言辭知道讓他現在情緒失控的點是什麼。
他想的並不是因為她離桐城太遠而讓兩人斷了聯係。
他要是想的話,每天在她臥室裡安家都可以。
他在意的,應該是她刻意的躲避。
言辭自己說的也是實話,如果可以,彆說國內,她很想搬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去過活。
重新學習,生活,順帶養一養病。
明明是個無神論,她卻意外地發現自己沾上他的邪運,精神異常得讓人崩潰,但她沒有人來慰問自己。
空蕩的房間,她聽見時參說。
“坐。”
天色不早了,她坐哪?
還是想和她促膝長談到天亮。
不過空站著也不是事,言辭拖來一把椅子正要好好休息的時候,又聽見輕飄飄的男聲:“坐床上。”
“……”
“怎麼,怕我非禮你?”
“……”
來回出入私人臥室已經挺冒昧的了,這樣的要求是不是不太合理?
不管合不合理,他是大少爺,他說的對。
言辭終究還是隨他的意思,往床邊一坐。
剛著被褥,便感覺胳膊被人一拉。
隨後,整個身子都被迫躺著。
傾身而來的是剛才振振有詞的時參。
言辭閉上眼睛,心裡暗罵他一句混蛋。
他是不是洋洋得意,暗中地說,對,我就是非禮你?
時參低眸看著死魚一樣的女孩,出聲淡笑:“不緊張嗎。”
“……你要乾嘛。”
她的眼睛裡,沒有太多的緊張,甚至可以說從容淡定。
逆來順受。
一直以來,她都給人這樣的印象。
實際上,並不是如此。
“既然喜歡我,那做這種事情,也無妨,也許還挺高興,是嗎。”他問。
“……哪種事。”
她無辜裝的不到位,不惹人憐憫,所以下一秒,裙子便被撩起來。
也就這個時候,言辭意識到不對勁。
“你瘋了?”
她試著掙紮,卻掙紮不起。
他雖是個病人,然而男女力道懸殊,不論她用多大的力氣都無濟於事,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言辭看見他的眼底有些紅。
是發病的征兆。
頭一次,她感到徹徹底底的恐慌。
平日裡發病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個常人所做的,那麼在這種事情上麵一旦發起病來,可能也不是個正常人,可能不會把她當人看。
言辭屏住呼吸,聲音顫抖:“你想過後果沒。”
“我娶你。”
“……”
話音落下,已經突破封印。
沒有前兆,沒有試探,連親吻都沒有。
整個過程,留給言辭的感官,便是濃濃的無儘的黑暗。
大概,她注定是個得不到任何憐愛的人。
-
這件事,無法隱瞞。
時家的處理速度,快到令人難以想象。
時參走了。
聽說是因為病情不穩定被送到外地治療了。
具體什麼原因,言辭並不知道。
她在浴室裡洗了三遍的澡,透過鏡子看見自己身上每一處清晰可見的青紫傷痕,不覺得悲哀,反而是可笑。
於是她見到時玉齡的時候,依然帶笑。
笑得時玉齡以為她心機沉重,故意勾引自己的大兒子。
儘管,醫生給時參的診斷,確實是身體機能紊亂。
身為貴婦,時玉齡顯然不是像個街頭潑婦那樣罵言辭是個碧池,她的手指多次抬起又放下,無法指著言辭罵,因此伏在胸口的怒意隻增不減。
她罵言辭,是因為時參這次病得重。
不得不去醫院的地步。
至於她們發生了什麼事,反而無所謂。
巴掌打過來的時候,言辭尚且處於懵懵的狀態,眼皮倦怠的抬起,神色懨懨。
“我讓你照顧他,你就這麼刺激他的嗎?”
時玉齡的質問一句又一句。
她指甲修長,在言辭的臉上劃出三道口子。
“夫人未免太心急了。”言辭微笑,“我還沒告他強-奸罪呢。”
“你——”
“這件事,你還是問你大兒子的好。”她摸了摸臉,“畢竟,他怎麼想的,隻有他自己一個人清楚。”
“他不讓你走。”
“所以呢。”
“你還不承認你惹了他?”
“啊……不應該是他愛我愛得深沉,連我去外地上大學都把他刺激到發病嗎?”
時玉齡怔住,“你再說一遍!”
言辭挽唇,“我不知道啊,我猜的,所以夫人你最好問問他……為什麼外麵那麼多山珍海味不吃,偏偏喜歡平淡無奇的一碗粥呢。”
她確實是猜的。
說的話也是誇張成分的。
並不覺得自己有哪點吸引到他,非要論的話,可能是她曾經救過他,或者,拿著時玉齡的錢,把他當大爺似的伺候著。
對於時參來說,另一半不需要多尊貴的身份,不是像陳清韻那樣端著大小姐架子凡事都要考慮是否匹配身份,隻要一個人闖入他的生命帶給他溫暖就行,哪怕這個人隻是披著兔子皮。
“你們的感情,我不插手。”時玉齡逐漸心平氣和,“我隻關心我兒子的命,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彆說去外地,跑到世界各個角落我也給你揪出來。”
時家大夫人走後許久,言辭臉上的笑逐漸僵硬。
真讓人厭惡啊。
所有人都沒把她當人看。
她拚命爭取這麼多年,要的不過是個遠走高飛的夢,怎麼還是這麼難呢。
一周後。
時參給言辭打過電話。
可能是吃藥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精神也不太好。
他給她兩個選擇。
一個是放她走。
另一個是,嫁給他。
這算是這些天,唯一一個為她設身處地考慮過的人。
“你不怕我走了後,你自己撐不過來嗎。”言辭問他。
那端無聲笑笑,“看吧,你明明都懂的。”
明明知道她已經成為他的藥,卻一直裝傻,還說,讓他一個人慢慢好起來。
言辭並沒有走,也沒嫁給他。
在他回來之前,時玉齡不允許言辭走。
於是,錯過大學報到的時間。
這麼多年的學業,倒白費了。
看來,得多花點錢去國外。
這就是逼她往更遠的地方走了。
這檔子事出之後,家裡的保姆把言辭當做笑話,不遺餘力地嘲笑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丫鬟,還想嫁到時家當兒媳婦,也是癡心妄想。
這些話,言辭聽過就忘。
一個多月後,她身體出現異樣,去醫院檢查,原來是懷了。
這個消息,不知是不是雪上加霜。
打掉是不可能的。
這是時家第一個骨肉。
何況,時玉齡深刻明白,大兒子隨時都可能離開,留一個他的孩子在世,對她來說是一件慰藉的好事。
懷孕了,很多事也就依著言辭。
她要是想嫁進時家,那就嫁,隻不過因為年紀小,辦不了證,名聲也不好,可能是隱婚。
當然,時玉齡的話,真假摻半,信不得。
言辭回來第一件事,便讓時玉齡把幾個嚼她舌根的老保姆辭掉。
她們收拾行李走的時候,她還過去送送。
麵帶微笑。
似乎就像是說,她已經是這裡的女主人。
而實際上,她是不屑做女主人的。
對這個意外產生的孩子,更沒有一丁點的憐愛。
而遠在他方的人,每次聯係,依然和從前一樣,不無虛偽的應付。
這天,她收到時參的短信。
【今天天氣很糟糕,陰轉小雨,濕氣重。】
言辭:【但想到我,是不是又覺得一切都還好。】
他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