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房間沉靜數十秒。
言辭說:“我要走的。”
呼吸聲越來越清晰。
也是過了很久。
久得很容易讓人誤會很多坦露心扉的話都被人強行壓了下去。
譬如,他想問她,能不能不走。
什麼時候,問這句話都成一種奢望。
這種奢望隻能逐漸地降低要求,低到塵埃裡,然後他問一句:“走之前能多來看看我嗎?”
頓了頓,怕她拒絕,他又補充:“我刀口疼。”
傷的那天還說沒事,現在又疼起來了。
不知道是真疼還是假疼。
言辭沒說好,稍微緩和的臉色證明她也沒有拒絕。
陳清韻的坦白,並沒有讓時參出現應激反應。
言辭稍稍放下心來。
這說明,外界的因素並不會對他目前的狀況造成太大的影響。
她理解的“多來看看”,每周一次已經算很多的了。
忙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
大概計劃許久,時參約她去學校一趟。
看望兩個人的孩子。
攤上這樣兩個無情的父母,也是孩子倒黴。
言辭坐他車的時候,問一句:“你能開車嗎。”
“為什麼不能。”
“我不知道你的病情控製到什麼程度了。”
“你在車上。”他說,“不會有事的。”
她正要反駁自己又沒法治他,再說危機時刻他發起病來誰能控製的了車的方向……
然而很快又反應過來那句話表達的是另一層意思。
因為她在,所以他不會讓這輛車有事的嗎。
言辭係上安全帶,平視前方。
一路無話。
也不知是年齡的緣故還是隔閡太深,兩個人從來沒有一次像普通情侶或者好朋友那般興高采烈地交談過。
一次都沒有。
從一開始就注定兩個人的關係。
到學校後,言辭讓他把車停在路邊的一個位置。
這裡,可以很好地看到放學的走讀生們。
時參笑了笑,聽從她的指令去做。
看樣子,是有經驗的偷窺者,連位置都找得這麼精妙。
離放學還有一段時間,時參摸出煙盒,出去前,朝副駕駛的女人示意:“言醫生,我可以抽煙嗎。”
“我說的話你就不抽嗎。”
“當然。”
“這麼聽話?”
“嗯。”他笑,“隻聽你的。”
她翻了個白眼,不僅沒有阻止他,反而扔了個打火機出去,“滾遠點抽。”
他還真的挺她的話,走遠一些的地方。
言辭坐在車裡,一個人百無聊賴,午後日光剛好,曬得人暖洋洋的,不知不覺眯了會,困意襲來,慢慢睡著了。
時參來的時候,便看到她安詳的樣子。
她其實不是那種看起來很凶的長相,睡著時小臉看起來靜謐而溫柔。
時參把一包沒拆封的煙扔回原處。
幾乎無動靜地坐回座位,看似心平氣和地呆了會。
看時間,還有五分鐘下課。
這五分鐘,既短暫,又漫長。
還剩下兩分鐘的時候,他低聲道:“言醫生。”
言辭沒有醒。
紅唇微抿,薄薄的兩片,像是嬌豔的花朵。
時參沒有再叫她,給她披上外套。
俯身過去的時候,嗅到她耳側的發香。
不同於其他女人,她不喜歡花,任何花都不喜歡,這種發香像是清新的蘆薈。
他離她離得越近,越不容易抽身似的。
時間停止就好了。
他們可以一直這樣。
她也不會走了。
現在的時間對他來說就像是沙漏,沙子遲早有一天會漏完的。
時參沒有碰她的唇,也沒有碰她的臉頰,隻在她側首露出的一小片耳際輕親了下。
動作輕得不行。
言辭卻緩緩睜開眼睛。
她看到竊吻的男人,沒有發火,也沒有躲開。
他遲疑片刻,終是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
溫涼,濕潤,又讓他難以自控。
壓抑的氛圍裡,吻得短暫而謹慎。
回過神來,言辭還是避開了他。
眉間擰起煩躁,她一字一句地質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做夢。”
“做夢?”
“嗯。”他抬手輕佻起她耳際碎發,笑得有些酸澀,“這不是夢裡才有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