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時綠約上雲三冬,去清吧喝酒。
這裡的音樂舒緩,燈光暗且暖,時綠神情懶散,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一跟雲三冬說了。
“阿冬,今天的事,可能多少會傷到你弟弟的心,我忘了跟他說聲抱歉。”
雲三冬笑著擺擺手,完全沒放在心上,“沒事,這才到哪啊,你一沒騙錢,二沒騙色,他的少男心沒那麼脆弱的。”
“不過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時綠抿了口酒,這家清吧的酒味道偏淡,有種清甜的果香,沒有上次喝的酒那麼烈。
雲三冬的食指在吧台上輕輕敲了敲,猶豫著說:“萬一你前男友氣性大,見你找了新人,他立刻也找新女友怎麼辦?”
“他那個人啊,認真到鑽牛角尖的地步,不會在跟前女友藕斷絲連的情況下,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時綠說得異常篤定。
“萬一呢?”
“十二年都沒有萬一,現在也不會有。”
說完,就見雲三冬驚訝地張大嘴巴,“十二年?”
時綠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說漏嘴了,不過,告訴雲三冬似乎也沒什麼。
時綠沉默一會兒,緩了緩心神,輕聲開口:“嗯,十二年,從初一到現在。”
“那你們分手的時候,都在一起八年了啊。”
“沒有八年,”時綠搖搖頭,“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沒在談戀愛,隻是,用一種特殊的方式相互依存,誰也離不開誰。”
雲三冬覺察出,她和前男友之間的感情應該很複雜,試探詢問:“那你願意給我講講你們的事嗎?”
“可以。”時綠今天晚上,難得有了傾訴欲。
她講得很細碎,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隻是跟許宿野糾纏了那麼多年,發生過的事情數都數不清,說又能說出來幾分呢。
等時綠停下,雲三冬問:“帽帽,我可以把你們的故事,改編成漫畫嗎?”
時綠出神地凝望著桌上的某個點,“這個故事有改編的價值嗎?我覺得很爛俗。”
“哪裡爛俗?明明很特彆啊。”
“你隨意。”
許是前半個多小時說了太多話,時綠後麵就不怎麼開口了,隻是沉默地坐在那裡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最後臨走的時候,她問雲三冬:“阿冬,如果讓你給這個故事起名字的話,你會起什麼?”
雲三冬脫口而出:“《馴化》。我聽完,腦海中第一個浮現出的就是這個詞。”
時綠瞳孔收縮,瞬間無言,僵在原地。
馴化。
在這十二年裡,她馴化了許宿野,讓他變得聽話而順從。
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被許宿野馴化了呢。
“很合適。”時綠扯了扯唇,有些自嘲。
隻有這種代表了扭曲關係的詞,才能把他們之間,這麼多年的糾葛精準地描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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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電梯,細細的鞋跟砸響地麵,走廊的聲控燈頓時亮起。
眼前的黑暗消失,家門口,時綠並不意外地看到了許宿野。
他斜倚著側邊的牆,身形高大瘦削,不知道等了多久。
時綠在他麵前停下腳步。
他沒有抬頭,微微垂著眼,鼻梁挺直,淡紅的唇沒有弧度。
冷白的光落在他身上,在身後的牆上,打出薄薄的一層影子。
時綠默默看了他一會兒,最後挑了下眉,開門回家。
她不知道許宿野會在門外等多久,也並不在意。
從貓眼裡,偷偷看彆人有沒有走這樣的事情,時綠做不出來。
她毫無自己又一次玩弄了彆人感情的自覺,回到家,去泡了個澡,聽了會兒音樂就休息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許宿野已經不在了。
接下來的幾天,她每天晚上,都會發現他站在門口等著,像是有很多話要說,卻又礙於尊嚴,說不出口。
時綠知道,四年前他們分手這件事,深深地傷害了許宿野,給他帶來了許多痛楚,所以他不敢輕易答應複合。
可他現在的掙紮是無意義的,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
時綠知道許宿野快要堅持不住了,可她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戲劇性。
這天,時綠跟雲三冬去了之前那家酒吧。
時綠這次沒點“驀然回首”,而是點了一杯叫“牢籠”的酒。
自下而上,酒液的紫色越來越淺,細細的線條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還真像是一座牢籠。
意料之中的,又在這裡遇到了江承。
他看到時綠過來,登時眼睛一亮,拋下自己
那邊組的局,無視眾多好友的目光洗禮,又來到她們身邊坐下。
時綠覺著,江承這人為了睡女人,實在是豁得出去臉皮。
她都已經這麼冷漠了,他居然還能麵不改色地過來找她聊天。
中途雲三冬去上廁所,江承主動提起了兩家的事情,“我爸媽跟我說,你家有意跟我們家聯姻,你的意思呢?”
看時綠不想回答,江承先說了自己的想法:“我倒是不反對,你家的事,我爸媽也會幫忙解決。”
“聯姻?”時綠微皺起眉。
爸媽雖然催得緊,但並沒有直接跟她說,要跟江家聯姻。
“是啊,你不知道?”這次輪到江承驚訝了。
時綠沒有回答。
都到現在了,家裡公司到底出了什麼事,她還完全不知情。
時綠看了眼麵容有些過分蒼白的江承,另起話題,“你居然會答應結婚?”
他這人明顯是好色到寧願死在女人身上的類型,縱欲縱得臉都白了,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心甘情願成家收心的。
“結婚了,也不耽誤我玩啊。你放心,我這人很想得開,不雙標,老婆想怎麼玩都可以,隻要彆跟彆的男人搞大肚子回家就成。”江承吊兒郎當地說道。
反正總是要結婚的,他也沒喜歡的人,不如娶一個最漂亮的回家。
原來根本沒把結婚放在眼裡,怪不得能這麼隨意地說出口。
時綠沒再說話,江承的心也漸漸轉到了獵豔上。
酒吧裡的其他女人雖然沒有時綠長得美,但比她容易得手多了。這漫漫長夜,總不能他一個人度過。
“你慢慢考慮吧,我不催你,江家的戶口本隨時為你準備著。”
說完,江承起身,盯著自己新看上的女人,跳進了燈紅酒綠的舞池中。
雲三冬工作室那邊臨時有事,不得不先行離開。
她走後,時綠就沒再動杯子裡的酒,打算再坐一會兒就回去。
起身要走的時候,旁邊突然走過來一個年輕男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喝一杯嗎?”
“不了。”時綠拿上手包,準備繞過他。
他卻腳步一錯,徹底擋在她麵前,“給個麵子啊小姐姐,喝一杯就放你走。”
“滾。”時綠的眼神徹底冷下來。
昏暗的光下,她
五官精致,紅唇微抿著,肌膚瓷白無暇,吊帶黑裙性感冷豔,很招人。
遇到這樣難得一見的美人,男人之前又喝了不少酒,色膽愈發大了,甚至試探著伸手過來,想占便宜。
他語調輕佻,口齒不算清晰,“裝什麼清純,來酒吧,不就是為了那點事嗎?”
在男人的手碰到身體之前,時綠反應極快地躲開,順手拿起桌上沒喝完的酒,猛地揚起,潑在他臉上。
男人被冰涼酒水潑了一臉,先是愣住,而後用手抹了下臉,嘴裡罵罵咧咧。
“媽的,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誰?老子一句話就能讓你在祁城混不下去,你信不信?”
時綠卻隻覺得聒噪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