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 許宿野變化很大。
小少年的身量如同竹節似的拔高,變聲期過後,他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 沒了之前的清越, 多了幾分成熟的磁性。
初二,許宿野要幫時綠買的東西又多了一樣——衛生巾。
他知道她喜歡用什麼牌子,什麼類型的衛生巾,記得她的生理期。
每次時綠生理期, 都能在抽屜裡找到所有需要的東西, 水瓶裡永遠有剛打好的熱水。
有些事情就算想瞞,也是瞞不住的。
雖然時綠不想讓彆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可許宿野幫她做那麼多事,其他人不可能全無察覺。
更何況他們兩個在學校是同桌,本來就比其他人更加親密,顯得曖昧。
班裡有人悄悄地傳閒話,說他們兩個在談戀愛。
跟時綠關係不錯的姚靜禾,在課間跑到時綠的座位, 問她是不是在跟許宿野談戀愛。
“怎麼可能。”依然是否認的回答。
剛幫時綠擦完黑板的許宿野從講台上下來, 正好聽到她們的對話。
跟一年前不同, 現在的他聽到這些話已經可以坦然麵對,當做沒聽見。
“同學, 請讓一讓。”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姚靜禾回頭,看到許宿野低垂著眉眼, 安安靜靜地站在她身後,等著她讓位置。
他個子高,眉骨精致,眼睫纖長, 白白瘦瘦長得清秀,陽光下皮膚白得近乎透明。校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指尖還帶著粉筆灰。
姚靜禾莫名紅了臉,給他讓開位置。
以前怎麼沒發現,許同學長得這麼好看。
不過這都一年了,許同學不會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吧?不然為什麼喊她“同學”?
許宿野平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拿出紙巾擦了擦手上的粉筆灰,拿出下節課要用的課本,開始看書。
雖然一直是年級第一,但他性格孤僻,在班裡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大家口中的許宿野,也隻有“跟時綠關係曖昧”這一個標簽而已。
姚靜禾看著許宿野,又問了一遍時綠:“你們真沒在談戀愛?”
“沒。”時綠漫不經心地看向窗外。
姚靜禾在心裡默默補充一句,那就好。
初二開始,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
許宿野漸漸嶄露頭角,桌洞裡偶爾會有班裡同學,或者隔壁班同學送來的情書。
他從來不看,把所有情書一股腦丟進垃圾桶。
儘管知道喜歡的人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也依然沒辦法,讓自己放棄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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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課講生理那天,許宿野臉紅得透徹,時綠卻麵無表情。
時綠不知道的是,那天許宿野一直在偷偷看她,眼神濕潤專注。
他甚至在心裡幻想著,將來他們結婚了,會生個什麼樣的孩子。
課間,許宿野狀似不經意地問時綠:“你喜歡小孩子嗎?”
時綠收拾桌子的動作一頓,看向他,“乾嘛問這個?”
“隨便問問。”許宿野緊張地舔了下嘴唇。
“還好。”
“嗯。”他點點頭。
時綠把桌上的卷子疊好,收進桌洞,忽然明白了他這麼問的用意。
趁著坐在角落無人注意,她微涼的手伸進他校服外套。
“想什麼呢?”她笑著問。
許宿野神情立刻變得慌亂,隔著衣服按住她的手,閉緊嘴巴不肯說。
可他不說,時綠看著他那副臉紅心虛的模樣,也能猜得到。
八成在想他們未來結婚生孩子這類的事情。
可是未來,時綠從來不想,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在哪一天結束。
時綠眼眸微閃,抽回自己的手。
許宿野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不開心,心情也跟著變得低落。
自習課上,時綠正在想事情,旁邊遞過來一張紙條。
上麵有一行清秀的鋼筆字。
“不高興嗎?可以隨便摸。”
許宿野以為,是自己的拒絕讓她不開心了。
即便這種行為,讓他覺得自己像個毫無地位的玩具,他依然心甘情願。
時綠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時綠沒再碰他,提筆寫下幾個字:沒有不高興。
見她重新露出笑容,許宿野這才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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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跟以前一樣,時綠把換下來的衣服丟給許宿野,讓他幫忙洗。
他看到上麵那件換了款式,有些疑惑地看向時綠。
時綠剛洗完澡,身上擦得半乾,穿的是比較寬鬆的吊帶睡裙,跟以前的平坦不同,起伏依稀可見。
聯想到生物課上的內容,他隱約猜到了什麼,頓時覺得手裡的衣服有些燙手。
“還要我幫你洗衣服嗎?”去年不懂事,今年那些該懂的,他都已經懂得了。
時綠的視線輕飄飄地望過來,語氣漫不經心,“不願意了?”
“不是,我隻是覺得不太好。”畢竟是這麼私密的衣服。
時綠輕笑,“我們做的不太好的事情,還少嗎?”
許宿野無言以對。
沒有人管束,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整日整夜待在同一個地方。
他們做過的不太好的事情太多了。
他默默把衣服放進水盆裡,紅著臉,小心地搓洗。
“跟你說過好多遍,不要隻洗帶子。”那樣怎麼洗得乾淨。
“嗯。”聲音細如蚊喃。
從臉到脖子都在燒,許宿野幾乎在閉著眼睛洗衣服。
洗完之後,許宿野把衣服晾在陽台上,不敢多看一眼。
從時綠身邊走過的時候,他被她叫住。
時綠盯著他,認真地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圈,忽然笑了,“你長高了好多。”
他剛來的時候,他們兩個差不多高的,現在他都快比她高半個頭了。
“嗯。”許宿野喉結滾動。